梅姨似乎很喜欢演这种大女主的片子,但是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她在《穿普拉达的女魔头》里面卸了妆无助的坐在楼梯间却不得不去考虑自己的孩子们的场面。在“女强人”为主题的电影中,女性总是逃脱不出家庭与事业的制衡,就算是铁娘子如撒切尔夫人,也被人挖出作为女人脆弱面大加强调。而男性就没有这个烦恼。 看过一个访谈,问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女性,她们最佳的写作时间是什么时候。大家都说是在清晨或者深夜:因为那时候孩子睡了,丈夫睡了,没有家务的烦恼。而男性作家们爱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还能吩咐妻子给自己做好三餐送进来。生理结构带给女性的弱点被社会强加的刻板印象再加一道枷锁,于是大部分女人都被困在家里为琐碎的家务事操碎了心。 电影中的几个能突显性别上权利不平等的场景被导演刻意的强化了:在与投行谈判的时候谈判桌上只有Kay一个女性,其他人都是西装革履的投行精英和董事会成员,无一例外都是男性。在公司上市的时候女秘书们被关在门外,在家庭聚餐结束后女人们自然而然的聚集在一起讨论孩子和家庭,而男人们则是去隔壁讨论“更重要的事情”。在最高法院遇到女性助理员,即使很有能力却只能被上司使唤着搬材料。 最后就连Kay身上的压力也是Ben的妻子,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却为家庭奉献了大量时间只有深夜才能去自己工作室创作的女性,一语点醒了他,也点醒了影片的观众。Ben的妻子大致说,“她太不容易了。如果这件事情失败,你只是会失去你的工作,但是你很快能找到下一份。可是她,她就什么也没有了……”她能够理解Kay作为女性身上还有一层更深的压力:如果你失败了,是因为你是个女性,女性天生就是做不好什么事情的。甚至在电影的前期连Kay自己也觉得,自己是被强行拉到这个位置上的。 我的豆瓣好友对这部电影的影评也很有趣,多数人都是集中评价了舆论和国家权利的制衡,新闻自由的探讨,媒体和政府之间的关系等等。也许他们觉得“女性的抗争”这个点在电影里面太小或者是太“政治正确”,但是我觉得这是这部电影最为闪光的一点。 虽然电影的背景是70年代,同样的问题时至今日仍然存在着。我存在于一个白人男性占极大统治权的行业,大部分女性在行业里仍然是被认为花瓶,即使和男性做到了同等的职位也仍然处于弱势。各个公司这些年里致力于强调自己是“women friendly”,增加diversity的项目和女性的俱乐部,还强调每年自己升多少女性合伙人等等,但是亲身走进去发现对女性障碍仍然真实而残忍的摆在台面上。至少“生孩子请假”这种问题就是必须考虑的。我们在面试聊天的时候一位senior就与我说:“在非诉部门的女性太不容易了,因为工作时间这么差,她们很难兼顾家庭和孩子。” 同时存在的是大环境对于女性价值的否定。在我面试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够看出男性面试官的恶意,“亚裔,女性,长的不够惊艳,PASS”,敷衍的态度明显而不加掩饰。而什么样的女性能够吸引他们呢?长相甜美的白人女孩,或者是任何普普通通的白人男子,不论他们的成绩单和简历有多难看。女性真正的想要为自己挣得一席之位就要变得很激进,很主动,被人冠上“aggressive”,“不好相处”,“gunner”的名声,除非是极少数的专业背景实在过硬无人能够取代。连我们在帮人mock interview的时候也在说,“IBD招人的时候到底挑什么呢?大家简历ok,水平ok,就看脸了。” 更不用说国内,衡量女性的标准就剩下了年龄身高外貌和工作是否稳定。大部分同学毕业了都去了银行,考上公务员就可以在家族里高人一等,聊天的时候大家多围绕的话题也都是“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上次的相亲对象怎么样?”。 看电影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要挣破头去华尔街呢?其实和那些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女权主义者”,去学女性研究然后写一些田园女权文,或者在微博上宣称女性应该争取所有权利包括吃饭不付钱的人比,被批评的在华尔街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是可以为这件事情真正做出一些改变的。至少可以争取做最早推开那道门的女性,不是吗?
尼克松、埃尔斯伯格、布莱德利、格雷厄姆他们在这件事中如何考虑?
任何一个新闻专业出身的人都不会对“五角大楼文件”这六个字没有印象,我还记得自己大二的新闻史期末闭卷考试中,就有这么一道填空题——最先刊载“五角大楼文件”的媒体是_____。
因此,自去年11月份在豆瓣得知这件事被拍成电影后,就想好好地通过书来了解这件事。所以,断断续续花了3个多月把“五角大楼文件”泄密案的一些亲历者传记读了一遍,基本缕清了这么几个问题:
1.丹尼尔·埃尔斯伯格为什么要泄密这份绝密文件? 2.《华盛顿邮报》为公开这份文件冒了多大风险? 3.尼克松政府为什么要为这份文件向媒体们宣战? 4.为何《纽约时报》员工们对这部电影颇有微词?
通过个人传记来进入历史,或多或少会有偏颇,但事件亲历者的回顾无疑是第一手的材料。
作为兰德公司的防御研究员,为数不多能接触到“五角大楼文件”的人,身处旋涡中心的丹尼尔·埃尔斯伯格无疑是这一事件的主角。但电影只聚焦了邮报一方,对这位泄密人的关注实在太少,有必要头一个讲。
作为美国历史上一个重量级的泄密者,埃尔斯伯格当年泄露文件的影响,可能丝毫不逊于21世纪的斯诺登曝光“棱镜计划”。但泄密后,两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埃尔斯伯格虽然被指控违反《间谍活动法》,但由于当时民众普遍的反战情绪和尼克松的自身难保,埃尔斯伯格最终被判无罪。之后,他将这段经过写成自传——《吹哨者自述》(吹起对不义之政和暴行的哨声)。
第一个问题也主要是基于他的这本自传来回答。
答案我们都知道,因为反战,反对美国继续在越南的战争。当时尼克松政府刚刚上台,通过竞选时承诺结束越战的他,在上台后非但没有结束越战,反而打着“越南化”政策的幌子,加大海军、空军的投入,并入侵柬埔寨。
但为什么埃尔斯伯格一定要通过向媒体全文披露的方式来传达这个观点?要知道,他并非普通的越战士兵,普通的反战人士,他是哈佛学者,兰德公司的专家,他能接触到国会议员,也几次和国家安全助理基辛格交流过,他完全可以不用那么冒险的方式。
因为都失败了。
早在1969年9月,埃尔斯伯格就违反了保密协定,开始秘密复印“五角大楼文件”。他知道这么做“会奔赴监狱,而且早已认识到,当前的局势值得自己孤注一掷”。
在复印文件中(因为文件量很大,复印持续了很久),埃尔斯伯格联合其他5名兰德公司同事,以个人名义写信给《纽约时报》,“呼吁美国在一年之内单方面撤军”。这封信函只是表达了他们的观点,并没有涉及绝密文件。
但这份呼吁帮助他联系上了联邦参议员J.W.富布莱特。作为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的主席,富布莱特是国会中主张从越南撤军的重要人物,他对美国国会通过任何对外关系法案或决议上,有重要影响力。埃尔斯伯格告诉富布莱特自己有这么一份文件,能揭露前几任政府在越战中采取了蒙蔽、欺骗议员及民众的行径以获取人们对越战的支持。
富布莱特对此非常兴奋,但因为来路不当,向国防部长正当索要又渺无音信,作为参议员的他最终选择避免在公开场合、在听证会上,非法地提到这份文件。
埃尔斯伯格又尝试直接劝说基辛格阅读“五角大楼文件”,让他“在阅读中发现,将越战扩展到柬埔寨的做法不过是老调重弹”。但基辛格回答他说:“但是,我是否可以从研究文件中学到一些东西呢?”他坚信自己“所做的决定与以前完全不同”。
再次失败后,埃尔斯伯格决定在一次法庭审判中,作为专家证人,将“五角大楼文件”作为证据记录在案。但他一开口说约翰逊总统说谎,法官就警告:“不要在法庭内散布批评政府的证词”,但埃尔斯伯格仍坚持指出总统进行的越南战争是非正义的,法官看出他的想法,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如果胆敢再次提出政府隐瞒事实的证词,我会视你们藐视法庭。”
在国会、政府、法院三条路都走不通后,埃尔斯伯格在富布莱特等人的建议下,决定将文件交给报社,希望能全文刊载。
这个问题应该是这部电影最浓墨重彩的地方,这里我主要摘录一些本·布莱德利(时任《邮报》总编辑)和凯瑟琳·格雷厄姆(时任《邮报》发行人)个人传记的内容作为补充。
在电影中,主要就两个角色布莱德利(汤姆·汉克斯饰)和格雷厄姆(梅姨饰),我们能感受到格雷厄姆的焦虑和害怕,却没太明显感受到作为总编辑的布莱德利有何不安。
但在布莱德利的自传《最“危险”的总编辑》中,当他听到司法部副站长电话里的警告后,他的“手和腿都在发抖”,他意识到自己面临着很严重的指控——“《反间谍活动法》的指控与我的预期并不相符,我所知的第18款给我带来了麻烦。那可是刑法啊!”
此外,在决定要不要刊登文件前,布莱德利也陷入过迷茫——“我真是进退两难,快要‘走投无路’了。我还必须要安抚律师的情绪,更要做好毕比(华盛顿邮报公司董事长)的工作,劝他们至少要采取中立的立场,同时我还要阻止记者以免把毕比逼上绝路。”
最终,布莱德利找了一位相识20多年的辩护律师,并“把一切如实地和他和盘托出”,最终,这位深受布莱德利信任的律师在沉默很久后说:“嗯,本,你必须迎难而上。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这是你的工作。”这之后,这位总编辑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决定是否刊登的那天,格雷厄姆正在家里为《邮报》的老员工举办欢送会。在她正举杯说祝酒词时,有人突然把她拉到电话旁,要她做“最后决定”。对此,格雷厄姆也十分疑惑,她问完一圈,得到了不统一的回答后,问道:“我们难道不能讨论一下这件事吗?连《纽约时报》都花了3个月才作出的决定,为什么我们非得这样匆忙地拿定注意?”
是的,确实是匆忙地拿定注意。布莱德利在自传中回忆道:“在纽约联邦地区法院让《纽约时报》保持沉默后,我们几乎立即作出决定:我们要在6月18(周五)发表一篇文章,在12小时内完成《纽约时报》用3个多月才完成的工作。”
在豆瓣的热门影评中,最热的这篇《有人在寻找汤兰兰,有人却在捍卫媒体人的良知》,可能是影评的缘故,文中有几处事实性错误,其中最明显的一处是:
这篇新闻只是几千页的研究报告中的一部分,完整报告将历数过去30年白宫是如何在越战问题上撒谎的,从杜鲁门(第33任美国总统)到艾森豪威尔(第34任)、肯尼迪(第35任)、约翰逊(第36任)、尼克松(第37任)全都在撒谎,严重误导了国家。
这个错误之所以无法被忽视,是因为它直接关乎很多人的想当然:尼克松政府是因为文件揭它的短而发怒的。
但实际上,这份文件和尼克松政府八竿子打不着。
事实上,无论是布莱德利,还是格雷厄姆都在多年后还百思不得其解:
20年以后,究竟为何五角大楼文件成为当局宣战的原因还是让人捉摸不透。——《最“危险”的总编辑》
现在回想起来,难以理解为什么尼克松和他的手下对刊登这些文件感到如此恼火,这些文件记载的是尼克松掌权之前的政府作出的决策,没有任何内容有损尼克松的名誉。——《个人历史》
针对这个问题,通过阅读《尼克松:孤独的白宫主人》一书或许可窥一二,该书是基于尼克松当政时期的各种材料以及录音带、日志、访谈等写成的。
《纽约时报》刚刊载文件时,尼克松并没有太多关注,他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这份文件中,因为这项研究完成于1969年1月15日,他的就职典礼在5天后才举行。而且尼克松还觉得这对他来说“可能利大于弊,因为它说明是民主党人把这个国家带入越南的。这是历史。”
但随后,他不这么看了。
基辛格打电话给他,说:“它说明你(是)个窝囊废……这些泄密者在稳扎稳打地、有条不紊地摧毁我们……它可以摧毁我们实行外交政策的能力。如果其他大国觉得我们不能控制内部泄密行为,他们就不会同意与我们进行秘密谈判。”(我们知道基辛格这个时候正和中国进行秘密谈判)
对,“最重要的是保密”。
或许,这件事是最令尼克松头疼的。喜欢秘密行事的他,不喜欢“数十万在政府部门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获准查看‘绝密’文件”。在尼克松看来,“泄密就是不支持政府”。
顺带一提,与美国政府的绝密像筛子一样漏出去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匈牙利一名记者因为拿走了一本国家年度预算而被判以“出卖国家”罪,这项数据本应在各国都唾手可得。感兴趣可以读读这本书。
最后这个问题也是来自豆瓣短评中较热的一条:I heard folks down at the NYT are really annoyed by this movie。
这个问题可能直接看别人的文章更直接。其中《纽约时报》员工说的最好玩的一句话就是:这就相当于在说是《纽约时报》报道了水门事件一样。
不过,在当事人的传记里也能窥探一斑。
首先,这件事就是《纽约时报》挖掘的:
《华盛顿邮报》可没有文件的副本,我们发现自己的处境很不妙,只能拾人牙慧,改写别人的文章。《华盛顿邮报》的新闻每隔一段都不得不提及“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每个字都是“血迹斑斑”呀。——《最“危险”的总编辑》
在所有的报纸中,《纽约时报》自然是最佳的选择。——《吹哨者自述》
同时,我们要认识到美国媒体竞争激烈,做新闻可不能一团和气,虽然有时会抱团取暖,但此时两家仍在竞争。
周二,司法部起诉并且发布了一项针对《纽约时报》的禁令,禁止报社提前出版某些文章,这在共和党历史上尚属首次。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至少《纽约时报》暂时收敛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开始缄口不语了。——《最“危险”的总编辑》
毋庸置疑的是,尼尔及《纽约时报》将双双获得普利策奖。他们理应得到该奖项。对我来说,将五角大楼文件交给《华盛顿邮报》定会削弱《纽约时报》的地位。——《吹哨者自述》
此外,在推动司法进步上,《纽约时报》的功课也做得更足一些。《批评官员的尺度》一书中,最后的最后也提到了“五角大楼文件”案。
但最终,《华盛顿邮报》成为了报道“五角大楼文件”媒体的大赢家——此后,“世人把《邮报》和《纽约时报》相提并论”(格雷厄姆语)。
如果你适当回想一下,就会发现即将迎来的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上的提名影片比前几年的有看点的多,在接连的“小年”中终于出现了一批实力强劲的选手,《水形物语》打破了大家对于传统怪兽题材影片的偏见,领跑提名数量,《三块广告牌》以寓意深刻的剧本与细致入微的情感刻画赢得了广泛的关注与看好。
然而在众多质量上乘的影片之中,让我激动到流下眼泪的,不是一段凄美的奇幻爱情,也不是关于人性的娓娓道来,而是一段真实的历史,“一场战争”,我更愿意如此形容它。
对垒的双方,则是尼克松政府与美国新闻界,那是一个新闻工作者最有尊严的年代,那是一个从业者知道究竟该为何而战的时期,若是现在看来,宛若一场理想主义与浪漫情怀交织的美梦。
电影讲述了美国历史上著名的五角大楼文件事件,1967年,时任美国国防部部长的罗伯特·麦克纳马拉秘密组织小组对越南战争进行全面研究,不论是出于良心或是愧疚,这份在他口中被称为“留给后世全面了解越南战争”的报告在隐瞒国家安全部门甚至美国总统的情况下被制作了出来。
参与调查并了解这份文件的埃尔斯伯格博士无法忍受政府对于真相的隐瞒,于是铤而走险将这份长达七千页的报告如数复印,并于1971年交给当时的报业大佬《纽约时报》研究后刊登报纸,将美国政府的幕后真相公之于众,以期结束越战。
然而面对政府的压力,《纽约时报》最终停止了报道,当时还是地方报纸的《华盛顿邮报》则接过了大旗,为新闻自由与真相而战。
《华盛顿邮报》的奥斯卡之旅可以说是相当之强势,虽然只获得了最佳影片与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但能以12月22日美国小范围点映就杀入决赛圈,就足以见得本片的质量保障了。
斯皮尔伯格,汤姆·汉克斯以及“提名收割机”梅丽尔·斯特里普,这几乎是学院派的杀手锏阵容了。而对于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什么失手几率的斯皮尔伯格来说,这种著名的历史题材可以被视为其最得心应手的类型。
《华盛顿邮报》中有我们可以预料到的中规中矩,但也展现了令人振奋的激情。
还记得前两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聚焦》吗?同样是探讨了新闻的价值所在以及新闻从业者所应该坚守的信念与底线,也涉及到了报道真相与商业之间的博弈。但若真是比较起来,就不难看出斯皮尔伯格强烈的个人风格了,他的视野,他所关注的地方,或者说是在这部影片中所包含的多个主题中得到最好展现的,是一场历史性的对决,它所伴随的仪式感与精准的情感爆发点恰恰是《聚焦》试图去避免的。
对于“造梦师”斯皮尔伯格来说,《华盛顿邮报》的故事在今天看来就如同神话一般,光芒四射,影片没有像《聚焦》一样时刻压制自己的情感,认真的探讨新闻伦理问题以及调查的难度,而更像是通过影片去赞扬纯粹的新闻理想,这在今天不论是美国还是中国看来,都显得比以往更加重要。
被揭露的五角大楼文件究竟会不会对美国士兵造成负面损失以及附加伤害?这是《聚焦》会采取的重要视角之一,而《华盛顿邮报》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更多,虽然本片中也将邮报即将上市的商业元素牵扯进来以避免影片陷入二元对立的地步,但由于事件本身的性质也多少会带有“正邪大战”的气息。
而反派,正是试图遮掩真相的政府,无论是气急败坏的尼克松还是良心尚存的国防部长。开篇国防部部长在面对真相时与面对民众时两张截然不同的嘴脸就已经为这群叛逆的报人提供了足够的动机。
正如斯皮尔伯格在《间谍之桥》中表现的那样,他没有在视听语言上走出革新的一步,《华盛顿邮报》的一切都透露着一丝老派的沉稳,和工业光魔助阵的《玩家一号》等片不同,更加依赖叙事的电影能将导演的思路放大呈现,而《华盛顿邮报》从各个方面看却仍停留在了《辛德勒的名单》那个时代。就像汤姆·汉克斯与梅姨的第一场对手戏,浓浓的舞台感扑面而来。
好在本片的编剧之一乔西·辛格是位“挖掘高手”,他曾经担任了《聚焦》的编剧以及2013年以“维基解密”为焦点的影片《危机解密》的编剧,在为数不多的作品中涉及到新闻的可都是硬货,于是《华盛顿邮报》没有落入传记片常会陷入的俗套,做出抉择的人物与令人瞩目的历史事件之间存在着令人信服的细节刻画。
《华盛顿邮报》除了用真实的录像录音以及如同历史照片一般的低饱和色调来营造历史感,还通过梅姨饰演的《华盛顿邮报》发行人凯·格雷厄姆引出了近年来老生常谈的女权问题。
影片有诸多片段都透露出了那个年代女性所处的不公地位,如一谈到政治,所有的女人都自动退场到旁边的屋子开始讨论起时尚来,即便是报业发行人,也时刻遭受着股东们的轻视,在许多人眼中,凯本身就没有能力胜任发行人这一职位。
凯这个角色的成长过程几乎是教科书式的工整,从最开始说话的颤颤巍巍,到最后力排众议做出决定,成为了这场战役真正意义上的总指挥。但可能是影片容量的问题,在今年可以被视为“死亡之组”的最佳女主角逐中,这个角色并不算亮眼,甚至带有着些许投机的色彩。
斯皮尔伯格终究没有吉尔莫·德尔·托罗那种切身的边缘感受,他始终无法像刻画本那样去自然地突出凯所带有的时代主题,将用在印刷机上的仪式感照搬到凯身上略显刻意,董事会以及交易所男女分明的画面尚且说得过去,但结尾当凯走出法院的那一刻就有些不自然了,那本该是一场伟大的胜利,通过新闻人的骨气来凸显凯的坚强,更需要的是一视同仁的视角,而不是柔和的圣光加上沿途清一色的女性。
反过来看汤姆·汉克斯的表演,很难去挑剔什么,更何况他和他饰演的角色原型已是老相识。和诸多沉闷的传记片不同,其饰演的角色不是在为特定的历史事件而进行填充,而是真正的推动了事件本身成为了历史,对于人物的刻画与历史背景没有出现明显的割裂感。这也是斯皮尔伯格老道的地方。
和“一个记者只身对抗庞大机器”的故事不同,《华盛顿邮报》呈现的博弈是这一职业生态链顶点的样貌,商业巨头、报业大佬与顶级政客之间的妥协与交锋,这也引出了一个底层生态很难去呈现的关系网,便是私人交情与专业精神之间的选择,政客会为了有利于自己的舆论而拉近与新闻人的关系。
这一点可能在国人看来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关系”与“职权”自古以来就是高度粘合的,而陌生的则是本坚定不移的专业精神,“捍卫出版权的唯一手段就是出版”,这句话甚至会引来不少人的苦笑,因为我们所面临的权力高度不对等以及整个社会体制是容不下这种坚持与反叛的,尼克松可没有能力让整个新闻业消失,他的权力再大,也有被约束的可能,这才是我们看起来最梦幻的地方。
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在香港,看到编辑室如司令部一般的充满决心,为了真相和新闻自由而奋不顾身,抛弃之前狭隘的商业纠纷而联手捍卫新闻时,我流下了激动的眼泪,这不正是我当年所向往的样子吗?而第二次看,是昨天在电脑上,然而我却是无比的心酸。
几次不知如何下笔,我便翻出了两年前写的那篇关于《聚焦》的文章,一下子便意识到了这酸楚的来源。那时的我奋笔疾书,稚气未脱却无比天真,字里行间是积极的反思与朝气蓬勃的希望。
我分析了一个记者该如何坚守自己的原则,秉持着新闻专业主义传承优良的新闻伦理价值观,我相信尽管乱象丛生,但我们总会依靠着这个神圣的行业完成我们的使命,并将其代代相传。
然而,现在呢?如果我非要用一个词来概括我两次观影的情感,那么《聚焦》代表着希望,《华盛顿邮报》则是“缅怀”。借古讽今,于斯皮尔伯格来说这也是一曲挽歌。
如果给我硬性要求,我同样可以借着本“过气”的执着大书特书,假装我们还有环境还有机会去做出改变,我们的生存可以与尊严并存,告诉下一代人“一切还没那么糟”。但我不想自欺欺人,这是一个盲目的理想会致人于死地的时代,我希望我的每一位读者都能清晰地认识到这点。
我不禁会想到为什么片中那是个令人景仰的时代?不是人在单纯的使用媒介,而是媒介的形式塑造了传播的过程以及人们的使用习惯,进而影响了整个时代。报业,现如今看来甚至能扣上“古典主义”的帽子,它的严肃要求的是从编辑到读者都要有足够的理性,它追求的不是情感的宣泄,一篇篇的报道是真相,是为了做出改变,而不是一篇篇煽动情绪共筑这个后真相时代的10W+。
网络的普及助长了自媒体的繁盛,看似传播更快了,每个人都有更多的发言权了,但事实上那其中有多少称得上是“新闻”?而不是不过脑子草草几笔的“传闻”?报纸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它的不可回收性,而网络最大的便利现如今却不是握在人民手中,一篇报道可以在几小时之内传遍全国,却能在几分钟之内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你认为这是自由吗?
很多人在提到这部电影的时候会顺带提到最近的汤兰兰事件,但我们是如何在几年中迅速堕落到了这个地步?汤兰兰事件所涉及的新闻伦理问题之所以能出现,就足以证明我国如今的新闻专业主义所剩无几了,但主要责任在谁?我们有优秀的记者吗?曾经有过。
新闻有了姓没了根,这是最荒诞的魔幻现实主义,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没有看到宪法第一修正案所带来的“势均力敌”,而是对媒体高压管控与无休止禁令压倒性的推进,步步为营。这庞大的机器在自以为掌握了真相的时候,却也让自己的公信力万劫不复,群众宁愿相信传言,也不会相信正式的公告,甚至对其嗤之以鼻。
与此同时2017年的《新媒体环境下中国调查记者行业生态变化报告》也无情地揭露了我们所面临的现实,再过个几年,可能我们就不需要这个报告了。真正在提供优质新闻的人已成为了濒临灭绝的边缘人物,而那些随便洗一洗稿子就能大摇大摆赚钱的蛀虫却越来越多。
《华盛顿邮报》中对于群众的刻画少之又少,但几个镜头便说明了另一个问题。媒体的堕落,不管是怎样的国情,都不可能是强权一手可以做到的。新闻自由可以培养群众的理性,而这种理性最终可以赋予媒体强大的监督力量,才有可能让媒体成为真正的良心。
这里核心的区别就在于除了权力机构之外,有没有人或是组织,有权利去思考怎样对于国家才是更好的,并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一问题即便是大多数的民众也会默认为“没有”。
通过几次封杀事件中民众的反应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越来越离谱的新闻事件,是谁在为一时的喜好而叫嚣着滥用权力,为言论封禁一次次的拍手叫好,殊不知这正在一点一点的瓦解本已奄奄一息的新闻自由与新闻专业主义。
这种混乱成为风气是因为理性的缺失,而自始至终都存在着的高压打从源头就厌恶这种理性。那么这是什么理性?简言之就是“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华盛顿邮报》中新闻界的胜利正是在绝大多数人都抱有着这种念头的情况下到来的。
可到了二十一世纪,我看到的却仍然是风靡的“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所以我会想办法消灭你”的极端阶级斗争思维,也可以见得为何我们会“顺理成章”的走到今天这步,其中有着无法忽略的历史因素。
如此看来,政府、群众、商界、媒体,这个生态圈中已经畸形到了何种地步,这也是为何《华盛顿邮报》来源于现实的影像却给我了看《吹梦巨人》的感觉,如果我不了解这段历史,我甚至会觉得这是部奇幻片。
影片的结尾堪称神来之笔,愤怒的尼克松和媒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连接《总统班底》可以直接推出“美国历史电影宇宙”了。那么如今把“假新闻”挂在嘴边的特朗普呢?这电影仿佛在告诉他,“这事儿我们没完”,那我们呢?
《华盛顿邮报》值得我们思考的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伦理或是新闻自由了,该我们思考的,已经是新闻的存亡问题了。
新闻本该是历史的第一份草稿,如今却只能用404进行祭奠,历史则变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站着的人消失了,跪着的人也要遭殃,新闻再这么下去,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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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男女之间的苟且,或是男人利用权力对女性压迫事件中,有一类人接收的怒火可能比当事人还多:那就是知道一切却默不作声甚至默默纵容的女性。就如同帮西门庆约潘金莲的王婆,李小璐事件中的马苏,以及,Meryl Streep。
尽管梅姨说了八百万遍『韦恩斯坦性骚扰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但依然逃不过自由心证——你们俩认识这么久了,蒙谁呢?一开始沉默后来加入抗议,这墙头草往哪边倒都讨不了好。于是四面八方的哼切呸,从twitter到街头海报,都在骂梅姨太虚伪。
然而一码归一码。即使『She Knows』,这部Meryl Streep和Tom Hanks主演,斯皮尔伯格导演的电影《The Post》也绝对不该被错过。反正我看到最后还是被套路得流下了眼泪……真燃啊。
电影的背景是真实历史事件:某个不怕死的记者从五角大楼偷出了一堆机密文件,显示美国政府早八百年就知道越战是打不赢的。从父亲和亡夫的手里接过《华盛顿邮报》,却一直没什么话语权的Kay(梅姨演的),以及一心扑在新闻事业上的总编Ben(Tom Hanks演的)得到了这些文件,于是就是那个经典问题,to be or not to be,到底要不要发表出来呢?
不过比起面上的剧情,我印象最深倒是一个重复出现的画面:被一群男人团团围住的Kay。不要误会,这不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些男人成天缠着Kay不放,其实就是觉得她不配拥有手上的一切。
Kay是她爸爸的女儿,是她丈夫的妻子,也是《华盛顿邮报》的老板。但如果没有前两个身份,她根本轮不到后一个身份。这跟现在网上看见哪个女生事业有成,不是猜有个好爹就是猜嫁了个有钱人一样(说嫁还是客气的,还有张嘴就说一定睡了谁的)。
这样的画面一再重复,想忽视都不行。第一次是Kay去华尔街和投资人开会,整个大会议室就她一个女的,想说话都插不上嘴;第二次是在讨论要不要出版机密文件,几个人把她团团围住,但自己吵自己的,没觉得她该参与进来;第三次是她去法庭,门外的书记员都是女的,而一开门的法官和工作人员全是男的。最后一次是走出法庭,男人们走大门接受媒体访问,而她却走了侧门,迎接她的都是满目仰慕,被她鼓舞的年轻女孩们。
大家都能理解开学第一天,去新公司报道,或是独自在异国生活的不易。但又有多少人能感受到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那种尴尬和艰难呢。
连Facebook那位大名鼎鼎的女高管Sheryl Sandberg都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开会的时候发现找不到女厕所,一问才知道因为女的太少,所以干脆砍得只剩一个。她去上厕所的路上心里很是难受,因为这不是现状而已,更代表对未来可能性的一种扼杀。
从无到有的抗争,虽然极其困难,但样子总是鼓舞人心的。女人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总有人觉得『你们不是什么都有了吗还想咋样』。这导致每一次尝试都容易被漠视。
就像Kay不是不会说话,她在家开派对致辞的时候非常自信得体,没有别的,就是练得多了。但这么简单的道理,那群男人就是不明白也不打算让她尝试。
电影里的男一号Ben,在和Kay在一起的时候都非常没大没小,时常有种『内行指导外行』的优越感。还好Ben有个好老婆,一语点醒梦中人。
『她真勇敢』。这是Ben老婆知道他们决定出版后的评价。
好胜心爆棚的Ben就不乐意了:『难道我不勇敢?』
『你丢了这个工作还能找下一个,但她呢?一直被人说不行不行,现在又做了这件完全没好处的事情,还可能失去很多……我觉得她很勇敢。』
这个在前半段一直以贤妻良母身份出现,不打扰老公工作,轻手轻脚去数人头给报社同事做三明治的好老婆,在客人们离开后总算放下了女主人的身份,摊开工作台开始做自己的雕塑。聪明,体贴,有才华,如果愿意仔细观察一下的话,那些被忽视的女性角色,每一个都是会发光的。
我最喜欢的设定,就是Kay整个的行为轨迹和心路历程,都没有一点金手指的痕迹。不像国内很多影视剧,女主身边一定要有N个集哆啦A梦和潘驴邓小闲于一身的男人,帮她搞定一切。
这部电影不是《Hidden Figures》(三个黑人女性进入美国NASA航天局的故事),Kay也不是个斗士。但她有自己的坚持,且决不妥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站出来抗争的,只是当有事发生的时候,不要默不作声,暗暗吃闷亏就好。从这个角度看,Kay的人设和梅姨还真是有种对比的讽刺啊……
更何况有时候要不要站出来,也是个难题。因为有些就是日常的小事,比起鸡尾酒和葡萄酒,我更喜欢喝啤酒,但每次只要同桌有男的,服务员总是会把啤酒给他们而不是我(Bud Light之前还以这个主题拍过广告);以及之前公司聚在吧台吃饭或是下午茶的时候,一结束男同事就默默飘走了,女同事就很自觉地收拾东西和擦桌子。
就是麻烦在这里。这样的事情,你要上纲上线,人家觉得你有点毛病。可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每次都let it go,谁知道最后会走去哪里?昨天在一个群里看见阿里招人,最后四个大字『只招男生』。有人接着就问,为什么只招男生啊?
发招聘的人说,不知道啊。
所以这事就这么结了。在现实中似乎只有闹大和没事两种选择,所有憋屈的中等事件和不太对劲的小事都无路可走,最后只能站在原地。
(本文首发在订阅号Pinkgal上,一个在消费主义和奋斗逼之间的第三种生活方式)
一年一度的小金人盛典距离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各家各户,忙乎一整年,挤进长跑名单的就那么几个。
《水形物语》狂揽13项提名,但已经中了金狮奖,应该是无缘最佳影片了。
哑女、同性恋、黑人、鱼人,《水形物语》堪称边缘人群大杂烩
现在看来,我们曾经吐血推荐的《三块广告牌》综合实力最强。
科恩嫂饰演的复仇母亲角色,彪悍程度近年难得一见
不过,这也还是凶险万分的,因为有一位来势汹汹的空降强兵——
华盛顿邮报
“新闻是历史的第一份草稿”
这位强兵来得尤其晚,今年1月12日才在美国全面上映。
但来得最晚,你们排排坐,已经坐好的小朋友也得给我让个地。
影片已经纳入了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两项大奖的提名。
谁都不会不服气,因为这是好莱坞的“黄金圣斗士”三大拿——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梅丽尔·斯特里普+汤姆·汉克斯。
这次,九座小金人联手了。
他们瞄准的题材也是根正苗红的美国主旋律。
用行话讲——
“整部电影从内容到选角到导演本人都非常行货啊!”
影片的视角放在了1971年的五角大楼泄密事件。
我们都晓得,五角大楼泄密,是世界十大泄密事件之一,轰动一时,甚至改写了世界格局。
当时,美国深陷越南战争,国内反战情绪高涨。
丹尼尔·艾尔斯伯格,一个游离于政界、军界和学界的精英分子,原本是一位越战的坚定支持者。
但当他去越南考察时,却产生了怀疑:美国在越南发动战争的正当性到底在哪里?
后来,他接触到了关于越战的机密国防部文件,于是,这位艺高人胆大的勇士,就悄悄偷出了大批文件,也就是——
“五角大楼文件”。
文件揭露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多位总统、官员,早就知道,对越战争的结果,一定是美国战败。
但他们明知战败,仍然让士兵去送死。
原因是什么?
竟然是为了逃避美国战败的羞耻。
影片的前半段就为我们还原了当时的景象。
而更精彩的还在后半段。
一个人知道没用,得让万千民众都知道政府的丑陋嘴脸。
这时,就得仰仗媒体的嘴巴了。
《华盛顿邮报》,如今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龙头,尤其爱管美国的国内政治动态。
地球人都知道,这个报业猛士,凭借笔杆子,就绊倒了尼克松政府,水门事件,直接导致尼克松辞职,垮台。
这让华盛顿邮报一战成名。
但其实,再往前一些,华盛顿邮报还是个小报纸,但它的战斗力早年就很猛,那时就和尼克松杠上了。
丹尼尔·艾尔斯伯格偷出的五角大楼文件,就是它们给捅出来的。
影片的焦点,就在于这些艺高人胆大的媒体人身上。
汤姆·汉克斯扮演总编辑本·布拉德利,他工作雷厉风行,不怕事,更喜欢大事,五角大楼这种惊天秘密,他认为一定要报道出来。
面对高压和危险,他捍卫了媒体人的原则——
“捍卫出版权的唯一途径就是出版!”
但他还需要一个人点头,就是梅姨扮演的发行人凯瑟琳·格雷厄姆。
华盛顿邮报的创始人是她的老爹,随后传给了她的丈夫,结果丈夫去世,落到了她的手上。
可在男人主导的行业中,她并没有多少分量。
在各大会议上,男人们七嘴八舌,就她一个女人,插不上嘴。
报社里,老汤和其他男领导说是给她打电话,开电话会议,决定要不要出版这个惊天秘密,却互相吵嘴,不带她玩。
在这场高潮电话戏中,梅姨的女性光辉终于绽放,在推移的运动镜头、多人视角剪辑、昏黄的布景、凝重的配乐中,她的迟疑、犹豫、热泪盈眶,多种情绪凝聚其中。
最后,她坚定地决定报道,狠狠打了总统一耳刮子——
“这个国家的人民无法让总统一人独大,独掌国家,我想不通总统竟然将揭露真相与叛国划等号,这给我一种感觉:破坏某个执政政府或某个个人声誉是在叛国。这等于是说,我就是国家。”
他们也迎来了牢狱之灾,尼克松政府将他们送上了最高法院。
但主旋律的结局我们不猜也知道,他们定是能全身而退的。
法官判处无罪,还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赞——
“开国元勋们给予媒体自由所必要的保护制度,是为了让媒体在我们的民主政体中发挥重要作用。媒体应该为被统治者服务,而不是统治者。”
主旋律就是这样,尽管不会有惊喜或惊吓,也明知是这种结局,但依旧会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梅姨的丈夫,华盛顿邮报的著名发行人Philip Graham曾以一句话定义了新闻的历史使命——
"News is the first rough draft of history。"
“新闻是历史的第一份草稿。”
这份伟大光荣使命仿佛随着报业纸媒黄金时代的逝去而渐渐蒙上尘埃。
“新闻服务于被统治者,而不是统治者“,现在又有多少媒体人还能奉为精神圣旨。
其实,我们曾经也有无数个单枪匹马的“华盛顿邮报“。
但他们都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如今他们消失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用影像记载。
所以,我们永远也拍不出这样的片子,我们有的只会是类似于《10年前,14岁的她以性侵等罪名把全家送进监狱,然后失踪了……》;
《被全家“性侵”的女孩,不能就这么“失联”着》这样的陈独秀标题。
我们有的只会是在安全的地带,连半句精神圣旨,“服务于被统治者“都做不到的悠悠众口。
《东方早报》的简光洲,是第一位在报道中敢直接点出“三鹿”名字的记者,一时间,全国轰动,高官下台。
早在09年,他就揭露了杨永信的兽行——《是非杨永信:从“杨叔”到“羊叫兽“》。
但是,这位中国新闻媒体的良心,却在12年默默辞职了,他只留下一句话——
“东早10年,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所有的悲欢,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忍受都是因为那份纯真的理想。好吧,理想已死,我先撤了,兄弟们珍重!”
理想已死。
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懂这四个字其中的绝望与深意。
而现在想来,是不得不懂了。
在看完《华盛顿邮报 The Post》后写了短评:很符合当下美国政治正确的电影,媒体言论自由、女性主义、新闻追求和经济利益等众多冲突,前半程铺垫后半程爆发,中规中矩。斯皮尔伯格调度厉害,夜间多方电话商量是否出版的戏真是精彩。看过林达的书,五角大楼文件、艾尔斯伯格、纽约时报、司法部之间非常有戏,可惜电影仅从邮报一方视角失色不少。
之前看过林达老师的《近距离看美国之四: 如彗星划过夜空》,结合林达老师的书和维基百科,补充一下电影背后的更多故事:
麦克纳马拉和五角大楼文件:
罗伯特·斯特兰奇·麦克纳马拉,1961-1968任美国国防部长,1968-1981任世界银行行长。他是肯尼迪1961年上台以后,把他从福特汽车公司总裁的位置上找来当国防部长的;肯尼迪被刺杀以后,约翰逊上台,麦克纳马拉留任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全程参与了这一时期越南战争政策制定的全过程。
五角大楼文件,即《美国-越南关系,1945-1967:国防部的研究》,是美国国防部对1945-1967年间美国在越南政治军事卷入评估的秘密报告。
1967年6月,时任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启动研究计划,希望留下一份“越南战争的百科全书”,为此成立了一个“越战历史专题组”,由国防部国际安全事务局的莱斯利·盖尔勃负责。该研究没有知会总统约翰逊和国务卿。麦克纳马拉要这个专题组全面地收集美国几十年来对越南和印度支那政策的资料,分类编辑汇总,要求“包罗万象并且客观”,除此要求外他不再对这个项目进行干涉。事实上,他一次也没有和专题组负责人盖尔勃见面,尽管他们就在一个楼里办公。
到1969年6月,专题组的最终报告终于形成,分47卷,包括3000多页历史分析和4000多页原始档案,就是后来被称为“五角大楼文件”的越战历史文件。
这套文件揭示了美国对越政策的起源,它是怎样演变的。从文件中可以看出,早在“二战”将近结束的时候,杜鲁门主政的白宫就忽视了胡志明要求美国支持的呼吁,转而支持南越的吴廷琰 。从艾森豪威尔到肯尼迪,一脉相承地向南越派出“军事顾问”。文件揭示了30年中对越政策中的重大事件,美国怎样走上了战争升级的道路。这套文件第一次明确地揭示了美国政府官员们当时的恐惧,这就是所谓的“多米诺骨牌”:他们担心,如果南越倒台投向苏联阵营,就会产生连锁反应,所有印度支那国家,乃至所有东南亚国家,都会一个一个变色,并且扩展到其它地方,冷战双方力量的对比就会有大的改变。但同时中央情报局曾经一次又一次告诉历届总统,所谓的多米诺骨牌是不存在的,美国应撤出越南。但这种声音一直被历届总统忽略。
报告一共印了15套,第一套送给了麦克纳马拉,其中两套国家档案馆,两套国务院,两套交给了兰德公司(一套送往公司在加州的总部,一套送往公司在华盛顿的分部)。
艾尔斯伯格和五角大楼文件:
据说真正读过文件的人寥寥无几,除项目负责人盖尔勃以外(据麦克纳马拉一密友说,麦克纳马拉收到文件后一次也没有读过),只有一个人认真读过:丹尼尔·艾尔斯伯格。
丹尼尔·艾尔斯伯格(1931年-),1954-1956年曾为美国海军陆战队效力,1958年加入兰德公司。1962年在哈佛大学拿到经济学博士,他的论文研究关于决策理论,发现人们在模糊与不确定下做出的决策较缺乏一致性,即艾尔斯伯格悖论。1964年,进入五角大楼工作。1965年,去越南实地考察,这次考察改变了他对越战的看法,从鹰派转变为鸽派。(这一转变在电影开始有所体现)。1967年他以兰德公司雇员身份参与了越战历史专题组的工作。从越南回来后,他多次向国会、媒体、政府人士包括基辛格传递鸽派观点,石沉大海或没有影响。1969年,艾尔斯伯格仔细阅读和分析了五角大楼文件,越来越怀疑美国介入越南战争的合法性,深感应该公布战争真相,他分批复印了文件。
对于公开文件,他首先选择了国会,参议员富布莱特,他是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主张从越南撤军的议员。因为考虑到文件的程序合法性,富布莱特拒绝了。
然后艾尔斯伯格决定走向新闻界,首先去找了《纽约时报》华盛顿分部的尼尔·希汉(两人在越南曾相识),在希汉报告华盛顿分部主任后、两人向时报总编罗森塔尔等高层通报,并要求增加人手,这就有了电影中以希汉为首的时报团队在华盛顿希尔顿饭店闭门研读资料、整理写作的过程。为避免法律麻烦、保证刊发文章内容的准确客观,时报团队一方面梳理国务院、五角大楼等官员的公开演讲、发言、著作等资料,一方面梳理时报近十年来对越战问题的报道,与文件进行比较,同时彻查、剔除将要发表文章中涉及国家安全的内容。
时报发行人苏尔茨伯格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第一时间想到是否有法律麻烦,负责时报法律事务的事务所不建议发表文章,时报内部对于要不要发表文章的意见也不统一,高层之一的副总裁莱斯顿主张发表,他在1954年从国务院得到雅尔塔会议文件,为时报挣得了极大声誉。一直到时报发表前两天,发行人苏尔茨伯格才拍板决定连续十天的系列、每天六个版面以希汉文章打头、选择发表的五角大楼关键文件。1971年5月13日,星期天,《纽约时报》开始连续刊载五角大楼文件。选在星期天刊发第一篇很贼,因为政府官员都休息、反应会慢一拍。
接着政府介入了,国防部联系司法部来负责此事,但司法部完全不知道五角大楼文件是什么,国防部应要求准备写一个解释文件的备忘录,但是国防部长居然找不到一个完全熟悉文件的人。在第三期刊发前,时报收到了司法部发出的禁令,时报回应拒绝,并声明将服从“最高法庭的最后决定”。此时(半夜11点)时报的法律事务所撂挑子了,时报法律部只好请耶鲁大学法律教授比盖尔出庭,位于纽约的联邦法庭法官对案件双方对错不做任何判断,但同意发出一个法庭禁止令,拒绝了司法部要求没收文件的要求。
由于时报收到的禁止令,艾尔斯伯格又想到了电视,均被NBC/ABC/CBS拒绝。CBS因为当时可能受到众议院关于CBS不肯配合国会调查提供资料的指控,只好拒绝;但艾尔斯伯格表示理解,后来还答应接受CBS采访(艾尔斯伯格接受电视采访在电影中有体现)。
在时报与司法部的法庭戏展开同时,可以开始说到《华盛顿邮报》了,邮报此时也坐不住、慢了时报好多拍;邮报和文件的故事与电影差不多,邮报从波士顿拿到文件、连夜回华盛顿,到邮报总编布拉德利(汤姆·汉克斯饰演)家里着手开写。邮报内部意见也不统一,最终发行人凯瑟琳·格雷厄姆(梅丽尔·斯特里普饰演)决定刊发。然后司法部介入,双方闹到华盛顿联邦法庭,法官认可宪法第一修正案保证的完全彻底的新闻自由,批评司法部误用了《反间谍法》,法庭没有看到有任何证据证明发表文件会危及国家安全。
后来,《纽约时报》在纽约、《华盛顿邮报》在华盛顿分别与司法部从联邦法庭走到上诉法庭,最终两案并在一起到了最高法院,最高法院6:3裁决媒体胜利。
该文件在2011年6月向公众解密开放。
本文只是在电影基础上补充了一些前因后果,在邮报之外的故事很多也很精彩,可惜电影有限,只能从比较少的角度出发。
媒体,不仅包括最先涉入的时报和邮报,后来更多媒体都收到了艾尔斯伯格提供的文件、纷纷刊发;政府,司法部和国防部;司法机构,联邦法庭、上诉法庭和最高法院。这三者间的角力非常精彩,从自己的立场出发,都在尊重和遵循法定程序基础上为自己的立场、利益争取。非常推荐看林达老师的书,书中从媒体的言论自由、司法等角度阐述很详细,语言易懂,在法庭间的角逐有规定有巧合,充分体现了不同行业人士的专业。
补一点:
《华盛顿邮报》,尤金·迈尔1933年买下。1935年他在报社发表了他的办报原则:
1. 报纸的第一使命是报道尽可能接近被确认为事实的真相。
2. 报纸要报道我们能够了解到的有关美国和国际重要事务的全部真相。
3. 作为新闻的传播者,报纸要如绅士一样正派。
4. 报纸的内容应老少咸宜。
5. 报纸要对读者和普通民众负责,而不是对报社老板的私利负责。
6. 只要对公众有益,报社要准备为坚持真实报道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7. 报纸将不与任何特殊利益结盟,但是在报道公共事务和公众人物的时候,要公平、自由和健全。
注:本文首发于OPEN开腔
当斯皮尔伯格宣布要与汤姆·汉克斯、梅丽尔·斯特里普一起合作一部有关“五角大楼文件”的电影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们的身上。没错,作为好莱坞首屈一指的导演,具有“美国良心”的男演员,以及有可能是好莱坞历史上演技最为出色的女演员,这样一部影片从宣布立项开始,便立即成为了理所应当的颁奖季头号种子。
众所周知,“五角大楼文件”的泄密所引发的对于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讨论,以及最终的“纽约时报诉合众国案”对于媒体角色的重新定义,更在“假新闻”的指责满天飞、白宫与媒体关系焦灼的当下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然而当斯皮尔伯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这部影片,最终揭开幕布时,我们才发现,这部影片果然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出现在影片中心的并不是在“五角大楼文件”泄密案中扮演核心角色的《纽约时报》,而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华盛顿邮报》。其后的发展才让我们明白了,为什么这部影片要将故事的重点放在这家“跟风而进”的媒体上。原来在“五角大楼文件”泄密案的同时,《华盛顿邮报》正在准备上市。于是除了报道这样一个敏感新闻所带来的政治压力之外,《华盛顿邮报》更面临着资本的压力。这两方面的压力,让《华盛顿邮报》完美的成为了那些陷入困境的媒体的代表,为这样一部显然的“第四权”颂歌提供了绝佳的切入点。
另一方面,此时《华盛顿邮报》的发行人,也正好是一位女性:凯萨琳·格雷厄姆。凯瑟琳的父亲,著名金融家尤金·迈耶在1933年买下了《华盛顿邮报》,凯瑟琳的丈夫菲利普·格雷厄姆则在1946年接管。然而在1963年菲利普饮弹自尽后,时年46岁的凯瑟琳不得不接下了这个重担,成为了当时仅有的女性发行人。而在《华盛顿邮报》成功上市后,凯瑟琳则成为了仅有的《财富》500强企业的CEO。1987年,正是在凯瑟琳对蒋经国的专访中,蒋经国宣布台湾解严。可以说,凯瑟琳对于《华盛顿邮报》的影响是巨大的。影片中,凯瑟琳除了面对白宫的政治压力与投资方的资本压力,更要面对来当时社会对女性职人的潜在压力。因此,无论是当下如火如荼的“#metoo运动”,抑或是在2016年几乎成功打破美国最高政治权力“玻璃天花板”的希拉里·克林顿,将凯瑟琳·格拉厄姆作为影片主角来塑造,无疑是最“适时”的。
正是因为如上的种种原因,哪怕最早挖掘“五角大楼文件”的是《纽约时报》,哪怕《纽约时报》凭借对“五角大楼文件”的报道获得了1972年普利策优异公众服务奖,哪怕最终打到美国最高法院的案件名就叫“纽约时报诉合众国案”(New York Times Co. v. United States),这部影片仍然要以《华盛顿邮报》作为片名,把影片重点放在《华盛顿邮报》对“五角大楼文件”的报道上。这也难怪遭来了《纽约时报》编辑和记者们的不满。当年参与报道的詹姆斯·格林斯菲尔德(James Greensfield)就表达了自己的愤怒,称影片内容“不可思议”,更认为是“偷窃”。而当时《纽约时报》的法律顾问詹姆斯·古德尔(James Goodale)同样使用了“偷窃”来形容这部影片。当年《纽约时报》的华盛顿分部的主管马克斯·弗兰克尔(Max Frankel)认为这是一部“愚蠢”的作品[1]。
如果说影片将重点放在了“五角大楼文件”泄密的重点放在了历史上的次要角色,仅仅只是视角的不同,那么影片对于时任总统理查德·尼克松的塑造,则更加值得商榷。在影片里,尼克松总统扮演的几乎就是一个典型的不能更典型的阴谋家的角色。观众从头到尾都见不到他的正脸,只能远远的从白宫外,透过窗户,看到他背影,并听着他是如何下达指令,对参与报道“五角大楼文件”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进行打压。如此刻画尼克松总统,几乎无法让任何人对他产生哪怕一丝的同理心。
然而,历史上真正的尼克松总统,最初对于“五角大楼文件泄密案”的态度,实际上是默许的。因为“五角大楼文件”中的内容,是对肯尼迪政府以及约翰逊政府在越南战争中的所作所为的调查,涉及时间完全在尼克松上台之前。这个文件的公布,正好能够展示这两任民主党政府在越战中种种灾难性的错误以及对美国人民撒下的谎言。对于在竞选期间就承诺结束越战,上任后实施以越南军队代替美国军队的所谓“越南化”政策,并且已经着手开始与北越和谈的尼克松来说,“五角大楼文件”的公布,并不会损害他个人的政治利益。然而,时任国务卿基辛格却认为,无论“五角大楼文件”内容是关于什么,如此级别的泄密,会严重打击美国政府的权威与公信力,更会让美国的盟友对美国的可靠度降低信心。最终,基辛格成功说服了尼克松。于是,才有了影片中对《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的发放的禁令,以及最终的官司。事实上,停止越战的《巴黎和平协议》正是在尼克松任内的1973年签署。可以说,是尼克松结束了越战。
除此之外,在影片前半部,汉克斯饰演的《华盛顿邮报》总编本·布拉德利费劲脑汁想找人要一张尼克松女儿的结婚照,因为《华盛顿邮报》没有被允许报道。这件事纯属虚构。《华盛顿邮报》也没有像影片中表现的那样,在“五角大楼文件”报道后被拒绝进入白宫进行报道,尽管尼克松在“水门事件”后的确有类似的举措。
对于影片的编剧以及斯皮尔伯格来说,将尼克松总统塑造成带有刻板印象的坏蛋,实在是太具诱惑性了。作为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在任内辞职的总统,要想去抹黑他实在是太容易了。任内的“水门事件”几乎摧毁了一代美国人对政府的信任,时至今日,美国的民众依旧不肯轻易信赖政府。而关于《华盛顿邮报》调查“水门事件”的《总统班底》(All the President’s Men),更是成为了描写媒体影片的范例,早先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聚焦》(Spotlight)与这部影片都从中偷师不少。这部影片甚至像漫威电影宇宙一般,加入“水门事件”的“结尾彩蛋”,仿佛它就是《总统班底》的官方前传。因此,让尼克松来当这部影片的反派,本就是历史传统。
更加具有诱惑性的,则来自影片背后创作团队的政治用心。自从唐纳德·特朗普赢得美国总统大选以来,不少人便开始将他与尼克松类比。尽管两人无论是个人形象,还是内政外交,都大相径庭:尼克松是知名的自然保护运动的支持者,任内通过了一系列的环保规范法令;特朗普则显然对环保没什么兴趣,不仅带领美国退出了旨在遏制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更是在短短一年内就推翻了奥巴马时代的各种环保政策;尼克松任内缓解了与中国、苏联关系,特朗普则在外交上异常强硬。但对于特朗普的反对者来说,特朗普的“通俄门”指控,无疑与尼克松试图以非法手段为自己赢得1972年总统大选的“水门事件”可以相提并论。而尼克松遭到国会弹劾,最终不得不辞职的下场,更是特朗普的反对者们所乐见的。对于本片来说,尼克松对于媒体的打压更是与当下特朗普对主流媒体的敌意相映照。
除此之外,影片还有一个值得注意但是又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当凯瑟琳·格拉厄姆与总编本·布拉德利(Ben Bradlee)在决定是否刊发新闻时,两人都意识到了他们在之前肯尼迪与约翰逊时代的失职:当年,他们一直与肯尼迪、约翰逊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时常出入白宫举办的派对,这导致了他们把手握权柄的总统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而非监察对象。事实上,正是在“五角大楼文件”泄密案之后,美国媒体才真正与政府形成了某种对立般的关系,媒体作为“第四权”的角色越来越突显。然而当年他们与肯尼迪、约翰逊那般的“蜜月关系”,真的就一去不复返了吗?
在当下白宫与主流媒体的尖锐对立下,不少保守派人士也开始指责媒体对于特朗普与奥巴马的区别对待。《大西洋月刊》早在2013年的一篇文章就以“为什么媒体对待奥巴马如此温和?”为题[2]。CNN主播Jack Tapper在接受《滚石》杂志的采访中也承认因为媒体更加支持的态度让奥巴马有时不用为自己说的假话负责[3]。那么奥巴马政府对记者也是如此的配合吗?
事实上,《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指出,在奥巴马的8年任期内,奥巴马政府使用《间谍法》对检举者(whistleblower)的起诉多达9起,比他所有的前任加起来还多;奥巴马政府还动用司法部与FBI对特定记者进行窃听,并使用传票迫使这些记者交代自己的线人信息。该文引用前《华盛顿邮报》的高级编辑伦纳德·唐尼(Leonard Downie)的话称奥巴马政府对于政府泄密的打击以及对于信息的掌控是“自尼克松政府以来最严厉的”[4]。有意思的是,这篇文章刊发于2016年12月30日,此时的奥巴马即将离任。
无疑,年轻而富有活力,且持有进步主义观点的奥巴马显然更容易获得媒体的喜爱,而与白宫良好的关系更能帮助媒体获得许多甜头。也许,面对如今“咄咄逼人”的特朗普,媒体们也正如影片中的布拉德利与格拉厄姆一样,意识到了媒体不该与政府做朋友,而应当对政府问责。
综合来看,《华盛顿邮报》这部影片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许正是因为本片对当下政治如此不加掩饰的批评,才让这部云集了斯皮尔伯格、汉克斯、斯特里普,以及一众当下电视剧的熟脸们,外加斯皮尔伯格自带的金牌幕后团队,在刚刚落幕的第90届奥斯卡上遭冷遇,空手而归。而今年奥斯卡登顶的《水形物语》,虽然讲的也是各种弱势群体团结一心战胜邪恶这样一个显然对当下有所指的故事,但它童话般的浪漫基调,显然比急不可耐的《华盛顿邮报》更加符合好莱坞造梦的本质。
注释:
[1]Columbia Journalism Review: Hell hath no fury like The New YorkTimes scorned by Hollywood //www.cjr.org/the_feature/tom-hanks-meryl-streep-new-york-times-washington-post.php
[2]The Atlantic: Why Does the Media Go Easy on Barack Obama? //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13/02/why-does-the-media-go-easy-on-barack-obama/272807/
[3]Rolling Stone: The Last Word: Jake Tapper on Trump, 'SNL' and Old-School Rap //www.rollingstone.com/culture/features/cnn-anchor-jake-tapper-trump-snl-old-school-rap-the-last-word-w496978
[4]New York Times: If Donald Trump Targets Journalists, Thank Obama //www.nytimes.com/2016/12/30/opinion/sunday/if-donald-trump-targets-journalists-thank-obama.html
在原属纸媒的传播权力转移至社交网络的后真相时代,仍然宣扬新闻专业主义,在多层意义中对现实中truth进行再定义和再确认,意义大。女性主义的运用,又在保持戏剧性之时避免了对历史的误读和夸大,一贯有的美国意识形态教育所产生的反感也被削弱不少。没错好挑,一切都刚刚好。
年度最佳,语无伦次:致敬70年代再度觉醒的女性主义,致敬守护良知的真正的新闻人,致敬新闻自由,致敬新闻专业主义,致敬报业的黄金年代。致敬这个激荡人心的故事,不为君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
大失所望:故事立不住,调度混乱,政治说教味太浓。汤姆汉克斯的表演稍显刻意。梅姨的这个角色,成长故事实在编不圆,本以为最后要来一出“国王的演讲”,结果记者都围上去采访纽约时报了——这就很尴尬了。
梅姨确定刑事责任只有她和发行人以后,转身面对一屋子的男人插着手声音颤抖的说my decision stands的时候;她走出法庭被身边的女性簇拥着的时候;作为中国人我觉得有必要一定程度下,让公众知情,让媒体自由。看完这部回顾美国曾经的伟大的电影,有必要以审视的态度看看自己的国家。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这片子的政治诉求大于艺术追求,但最后还是看得我热泪盈眶,尤其是最后下令印报纸的那一刻。是老套,是形式化,但还是有本事戳中我的内心。媒体人们为了他们的信念,为了公众的利益,不惜一切与政府对抗,新闻自由的理想是不朽的!续集是要接着拍水门事件么?
拍摄工整的历史题材电影,老导演、老演员均不失水准。可惜欠些新意,事件过程还是多于人物及思想的开掘。
“捍卫出版权的唯一途径就是出版”,每个媒体人和新闻学子必须要看又千万别看的电影。“这个国家的人民无法让总统一人独大,独掌国家,我想不通总统竟然将揭露真相与叛国划等号,这给我一种感觉:破坏某个执政政府或某个个人声誉是在叛国。这等于是说,我就是国家。”
三位好莱坞的大神联手,大家的状态竟然都很松弛,特别是汤姆·汉克斯,即使他们并没有卯足了劲儿,但你还是不得不惊叹梅姨的表演和老斯的导演功力,群戏的调度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就算故事再套路,你该被燃到的地方还是会燃。老斯太厉害了,那些拿刻意做作当风格的新人导演看了会不会想死?
I heard folks down at the NYT are really annoyed by this movie
教科书级别的史匹堡演员调度课,看得太爽了。几次运镜,几场室内戏,那个多人电话戏... 简直了。不过还是有些踩错点或用力过猛的瑕疵,比如法院偶遇对手女助理的戏或者最后走出法院穿过一群嬉皮女性的镜头。
高潮电话戏——镜头旋转推移、多人多视角的蒙太奇剪辑、配乐来得凝重悬疑、密闭空间的布景、灯光故意打得昏暗微弱,再加上台词是最针锋相对的辩论,观众的心已被吊起,这时,镜头对准梅姨的脸开始推进:眼中泪水通透、表情迟疑不定、声音微微颤抖。这强大的感染力,正是斯皮尔伯格标志性的存在。
作为一个媒体人 真的是 热泪盈眶。
“新闻报道是历史的初稿”。看到最后还是会感动,有点热血。这样的电影跟《聚焦》一样,让人尊重新闻这个行业,有敬意。另外,影片有意插入了一条女性崛起的暗线,应该也是梅丽尔斯特里普被提名的原因吧。另外,这其实也是个爱国主旋律,让美国人更以他们的国家骄傲。斯皮还是稳的,节奏感紧张感俱佳。
无聊至极。斯皮尔伯格真是我的 arch enemy,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厌恶的。看着汤姆汉克斯和梅姨 pretentious 的表演,那副真相在手,我们有义务向公众告知真相,并由真相激发公众道德责任的精英感,令人作呕。以及 The Post 和 The Times 的犹太高层左倾行为,像极了一战后期的德国,搞得我都 anti-semitic
怀疑编剧在Trump当选之夜就已经动笔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地弄一个既讲新闻自由,又插入赞扬强大女性的电影呢?虽然一切都像套公式一样眼熟,政治目的也非常明显,但实在是非常佩服自由派依靠电影煽动情绪的能力,准确踩点毫不马虎,就算不了解当时事件也完全不影响被感动。就是NYT略躺枪了…
捍衛新聞自由對Bradlee來說是理想是信仰,所以自始至終堅定熱忱,而Graham夫人態度的轉變讓我們看到了背後還有無數的權衡及各种力量的博弈.電影的魅力讓從事新聞工作變得令人無比神往,也感謝了所有那些讓美國精神永葆吸引力的有獨立思辨能力的人PS:法院前梅姨走過一排行注目禮的職場女性那一幕真讓人開心
斯特里普在电话的这端通过一系列微妙的表情与眼神对Graham夫人内心转变的诠释,是今年银幕上最具有魔力的表演,梅姨在这部侧重女性角色的强有力戏剧中的表演是无可置疑的成就,而斯皮尔格匠气的技艺作为有效的载体对这部节奏紧凑的电影创作团队中各部门的才能有着最大化的呈现。
辨识这个片子优点在于做两次区分,第一次,区分“绝对”伦理价值和政治正确(主旋律),这是两回事;第二次,同样是对历史的虚构和夸张,区分为什么斯皮尔伯格这部是睿智且高明的,而韩国《出租车》则庸俗走向另一种恶。大多数人会混淆这两点,而这也就是本片为之不易的厉害所在。
与其说在新闻自由主题里嵌入女权诉求,不如说是借职场语境的女性主义实现了更具层次的“《聚焦》精神”表达。历史性背景也强化了媒体与体制之间的辩证关系。炉火纯青的镜语与自然饱满的意识输出都和众妖艳贱货划清界限,艺术附庸政治的大氛围下,斯导总能用这样的作品站出来纠正你们:是政治需要艺术。
太四平八稳了,估计学院又不会给好脸色,但确实是“慕尼黑”之后最好的斯皮尔伯格。原本以为会是“聚焦”一样的群戏电影,结果拍得主次分明,帝后之间的飙戏托起了整个主题——捍卫出版自由的最好办法就是出版它!一想到毒瘤又要稳提了就感到好...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