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之所以令人讨厌,不是人不应该努力,而是不应该将人生所有的不幸都归结为不努力上。鸡汤的假设性前提是,人只要努力就什么都可以实现,而之所以没有实现,原因只能是你还没有足够地努力。可是我们知道,“足够”这个词不是一个准确的评价保准,什么才是足够,努力到什么程度才叫足够,根本没有一个可靠的标准,所以大家只能根据结果来看:你成功了,那你就是足够努力了,你没有成功,那你就没有足够的努力。
可是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知道,成功的因素很多很多,努力绝不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如果不考虑涉及成功的其他的更为重要的因素,单单地将努力单独拎出来说事儿,这不只是坏,而且还很愚蠢。鸡汤简单将成功与否归结为个人努不努力,这是把世界简单化了。世界不是比拼个人努力程度的竞赛场,不是你比别人努力十倍,你就会获得比别人多十倍的收获,不是这样的,更多的时候是你努力十倍你连一倍的收获都得不到。片面强调个人的努力,是忽略了世界的复杂性。努力很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能无视其他因素的地步。
很多人的贫穷和与贫穷相伴而生的失败,并非个人不努力的结果,很多情况下它更像是一个结构性不公平所引发的连带效应。如果说成功意味着财富和机会的话,那么流窜在三和人才市场的广大青年则彻彻底底是一群失败者:贫困,没有出路,甚至连希望都没有。你很难用鸡汤文里的那一套东西来指责他们不努力,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根本不能用努力或者不努力来形容他们。努力是要能预期到好的结果,或者至少有好的结果的可能性,但这帮人就连这种可能性都没有了。他们屡试屡败,不是被骗就是被剥削,一切努力换来的不是生活的向好,而往往是更深的绝境或者死胡同,他们就像是被命运斩断旅路途的流亡者,没有道路,唯有漂流。
前一段有个词非常流行,叫“人口红利”。多年以来,我们一直搞计划生育,小学中学的课本里都说计划生育是我们的一项基本国策,所以就在脑中很自然地觉得,在中国人多是负担。所以当第一次听到“人口红利”的时候,方才意识到,奥,原来人多还是有好处的。政府说“人口红利没了”,合着怎么多年来,经济发展靠的还是人多,可既然靠的是人多,那干嘛还说人多不好呢?
最近这两年,因“人口红利没了”的缘故,所以又放开了二胎,由原来的只允许在合适的时间生一胎,现在变为鼓励大家都生二胎。听说有的地方在新婚夫妇登记结婚或者第一个孩子上户口的时候要先交几千块钱,以后生了二胎,这钱还还给你,如果没生,这钱就不换了。听到这个我忍不住想,当年因为生了二胎而被掀了屋顶的人,现在看到别人因不生二胎而被罚了钱,会不会有仿佛走错了人间的感觉呢?
生与不生,这背后有一套非常强硬的逻辑,就是人是我的工具,我需要的时候就多生,我不需要的时候就少生,人是为某个别的宏大的目标服务的,这个目标被修饰为正义,其他一切与此目标不相符的当然就是不正义。三和人才市场的广大青年在某种程度时就是中国——人为工具——这一逻辑的最突出的体现。没有经历或见证过哪些支起“人口红利”的人群的生存状况的人很难理解“人口红利”背后所隐藏的心酸和暴力,大家可还记得农民工工资的拖欠问题才解决几年?
90年代初中国制造业崛起,由此带动了整个内陆中国的农民工打工热潮,这群人背着麻袋来到城市中,干最苦最累的活,拿的却是最少的钱,而且没有社保没有医保甚至没有工伤赔偿,连能不能要回来工资都成问题,所以前几年央视春晚才不断有农民工讨要工资的节目。为什么会有这类节目?因为这种现象普遍,而且刚刚得到解决,所以说中国农民工群体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干活是没有工资的。他们将青春和力量贡献给了祖国和城市,可祖国和城市回报给他们的却是满是疾病的身体和衰落的乡村。农民工的故乡,中国农村的衰落与农村青壮年劳动力资源的流逝有莫大关系,他们离开乡村前往城市,本以为在城市中能谋得立锥之地,最后却发现连小孩上学这事儿都办不到,失望,痛心,无可奈何。
提到中国制造,我们总是联想那些天大的工程,那些瞩目的成就,那些庞大雄厚的企业,没有人会想到富士康流水线上的工人和建筑工地日夜赶工的泥瓦匠,其实中国制造业之所以能走出国门,与他们的辛苦劳动密不可分,而且他们的劳动遭到政府和企业的联合压榨。政府亲资本,为招商引资,压低地价并承诺提供廉价劳动力,企业为保证出口优势,在技术比不上人家的情况下只能靠压低成本来以降低价格保证优势,压低成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提供劳动时间降低劳动者工资,而政府对这种侵害劳动者的行为采取的是默认的姿态。中国制造业闻名于世界,可中国劳动者的生存状况却仍不见改善,前两年,欧盟、美国和日本相继宣布不承认中国市场的地位,原因之一是中国加入WTO十五年,还未落实双休日和有偿加班制度,为什么没实现,因为中国制造就是从这儿来的,不压榨工人它就成不了中国制造。
三和人才市场的青年们大多是90年左右的一代,那是中国第一代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孩子留在家里由祖父母或外祖父母照顾,从教育到生活到成长,他们都没有得到良好的引导和抚育。这群人很多的确没什么学历或者技术专长,可这不能仅仅怪他们,也不能怪他们的父母,这是个结构性的问题,急剧发展中的整个中国社会出了问题,只不过由他们来承担罢了。
其实想想我们自己又何尝有资格去同情他们,我们与他们虽处在不同的地域,却在同一个困境中。北上广深那些受过教育的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他们的生活又何尝比三和大神们好到哪里去了?每天着急把火地工作,生活不也是没有丝毫保证吗?前段日子北京不是有个高级白领发微博抱怨说,身价千万,可家里人生了病照样得砸锅卖铁。如果不是时刻生活在危机边缘,何至于此?都市奋斗青年与三和大神唯一的区别就是,三和大神已不再相信希望,都市青年们正在怀疑的路上。
我们的GDP已是世界老二,这赤裸裸的老二青筋毕露,显得格外难堪而丑陋,等到哪一天我们终于开始关注民生,开始在意自己的人民是否过得满意,政策和制度的关怀能够到达社会中的每一个人的时候,等到那时候,我们才能说,奥,这老二果然不错。
BY 湘川
2018/6/18
在看完这部纪录片后,不禁会想,拍这种影片,肯定是资本主义帝国故意来腐蚀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美好家园的意志了!”三和大神“们之所以成为那样消极厌世,得过且过,纯粹是自作自受。这绝不能代表我国大部分努力奋斗的青年才俊们。 但造成这样的“大神”,真的只是个人的过错吗?“三和大神”们又真的只存在于三和人才市场吗?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1.是什么造成了“三和大神”? 在影片中,NHK首先说是因为学历低下,所以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做月结工作,不但工作时间又长又累,完全把人当机器。而且还会不断被黑心老板和中介骗,出现承诺与实际工作不符合,做了一个月后,发现到手工资已经被克扣的所剩无几。所以这些把他们逼向了选择日结工作,影片中的东东解释道,这可能是出于一种对自己的保护吧,把主动权留在自己手中,想走就走。这看似是有一点自私的行为,但催生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在经历过无数次的欺骗后,唯一能获得安全感选择。 为什么他们会学历低下?影片中讲到,“三和大神”们大多是留守儿童,他们的父辈们疏忽了对他们的管教。而他们的祖辈们,文化水平大多都很低下,甚至是文盲,所以就算想管也力不从心,更何况大多数情况他们根本认识不到教育的重要性。对一个孩子来讲,让他克服家庭教育缺失的困难,克服环境与经济压力,自律自强的努力学习,不可否认是有人可以做到,但这对大部分孩子来讲是很困难的,甚至对成人来讲都是困难的。所以这样的教育模式下,“差生”出现的概率就大大增加。 为什么他们又会成为留守儿童呢?影片中有对第一代打工者的展现,他们勤勤恳恳,吃苦耐劳,可以说是他们的任劳任怨铸就了新中国的经济腾飞。但是他们却不能回到家乡去陪伴父母孩子,为什么?因为钱!家乡没有这样多的工作机会,没有这样高的工作报酬,为了养育家庭,外出务工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选择。影片中还讲述了一位独臂早餐店主,他不可谓不努力,他的意志力是很多人学习的榜样,但是又如何呢?在孩子面临升学时,要么让她变成留守儿童,要么想办法支付高昂的私立学校学费。对他来讲,辛辛苦苦打拼十几年的深圳,只能是别人的城市。正如父辈们的努力没法改变他们的身份那样,他们的奋斗同样也无法改变子女的身份!曾经我们所批判的资本主义那一套,同样发生在了社会主义的中国。资本家不仅要让这一代人成为他们的奴隶,成为他们赚钱的机器。还要让他们的子女,世世代代的做他们的奴隶。 “三和大神”就是被这样一双双无形的手塑造而成。他们的“超脱”的背后,是一种挣扎过后无奈而绝望的选择。影片中他们自己也认识到,这样下去就“废”了,但他们为什么还是屈服于了生活?这是他们懦弱吗?我想,可能是无休无止、世代延续的挫折击碎了他们心中的梦想,让他们再也无力抗争。呵,这或许也是懦弱吧…… 2.三和人才市场的外的“大神” 除却“三和大神”的形成原因是因为找不到好工作外,我们还可以说他们是因为学识有限,不懂得开源节流,没有长远规划,才导致他们那样超脱生活。但坐在写字楼,具有高学历的工薪族们难道就不存在“三和大神”了吗? 他们虽然外表光鲜亮丽,消费层级更高,但却同样是奉行“及时行乐”,赚多少花多少,甚至是今天花明天的钱,至于未来怎么样,大家不在乎。他们可能不称为“三和大神”,而被称为“佛系青年”或“隐形穷人”。大家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让“佛系”思想如此风靡?是因为勤劳的父辈们,为青年人打下了较好的物质基础,以至于他们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吗?还是有什么样的原因,倒逼着青年人不得不选择这样“随缘”的生活方式? 克里斯多夫·拉什在他的《自恋主义文化》中说道:“未来既然已经变得充满威胁、不可捉摸,那只有傻瓜才不会及时行乐”。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发展,生活成本也在不断的攀升。高昂的房价让他们望而却步,抚育子女的代价也让他们对婚姻避而远之。同时,整个社会又在不遗余力地渲染高品质生活,不断提醒年轻人,要过更精致的生活。“未来”在这样的背景下,变的不再重要。通过消费让当下的生活更加的幸福,就变成了一种重要的心理补偿机制。那至于老了怎么办?可能就如同“三和大神”讲的那样,死了呗! 诚然,幸福的生活是需要努力追求的,没有错。但是努力过后,让人只感到绝望,那我想,这个社会一定是有问题的! 马克思当年提出了共产主义,想让所有人生活在一个没有没有阶级,没有剥削,所有人可以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社会。提出之后,一度受到了当年被剥削、被压迫的无产阶级拥泵与追捧。这也是当年我们国家的立国之本,为人民描绘了一幅无比美好的共产主义生活图景。所以,现在我们又能怎么样呢?只有继续选择相信,见面说上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今天是QQ群某网友开玩笑似的推给我的,当我无意点开看过之后,却无法镇定了。因为其实我个人本身就是一名外地务工电子厂一线流水工。影片里的情景和人物其实无不统统都发生在我身边,同样我也是个年轻人,同样无奈迷茫,同样因为生活为了所谓的将来不得不怀着孤独寂寞的心情,不远千里万里从各自的家乡跑到全国各地的制造业电子厂。身心俱疲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想着靠自己的努力赚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想着未来可能会变好。然而更多的现实是,企业的无德,黑职介的欺骗,好不容易进入了一家电子厂,想着只要好好做事就可以,然而还有企业管理每天神经病发疯似的乱咬。很多在电子厂干久的人心里早就熟悉了这一切,他们都说那些电子厂一线管理者在这里干了那么久多少神经都有问题的。 就在这样一个无奈无助悲催寂寞的环境里,多少年轻人把自己的青春甚至把自己的身体都寄托到了打工赚钱。然而当我们这帮每天从早累到晚,几乎每天都会加班 每天在厂里12小时甚至更多的一线流水线打工者,在经历了各种身体透支精神压力之后,当到了发工资的那天,工资永远比企业许诺的少的少。这些就是中国血泪工厂的现实。企业的无德黑心总比你预料到的更甚,简单的讲,就是完全没有把人当人,仅仅作为一台机器一个人肉机器,就连小小的感冒发烧都需要在企业自有的医疗室花高价的诊疗费出示病历单之后才会被允许请假。你跟企业讲人情,企业跟你讲规定,他们不会管你一天会多累多辛苦,不会管你一天辛苦忍辱负重10小时连续不停的工作工资只有仅仅100块。各种罚各种高价的商品。呵呵呵,很多时候我身在其中,真的感觉到了无比的绝望,没有人来监管,没有人来关注这样一个为中国发展创造重大价值的底层劳工群体,中国的媒体每天都在歌颂,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媒体,我们的政府是瞎吗?没有,他们心知肚明,这么庞大的社会群体,我们的所谓工会又在做什么。仅仅是俩个多月的电子厂工作经历就让我感受到了这个社会的无法比拟的负能量,又有多少人多少年轻人多少打工者 一年又一年前赴后继的走上打工路。这样的企业环境这样的工资水平这样低的企业责任感,又伤了多少人的心。每年还会有多少人在电子厂因为极度的压迫走上不归路。这是他们不努力学习就该有的结果?这是他们为了维持生机就该受到的待遇? 总之,我十分感谢一家异国媒体能够真实的记录到这一切真正发生的事情。
本片主要采访了三类人:三和大神、第一代打工者,以及人才中介。
第一类人——三和大神:是指在深圳打工时干一天活、玩三天,厌恶长期劳动,沉迷于网络或赌博,露宿公园。
他们的理想:工资高、工作轻松、来钱快(日结)。这样的人有几万人。
他们是90后世代,是来深圳第一代打工者的后代(留守儿童),没有家庭需要供养(独身)。新一代年轻打工者的劳动观念已经大改变,对人生没有太多奢求和渴望。工厂工作不安全、没自由、长时间工作(11小时);大多来自内陆农村,改革开放40年来城乡贫富差距大,广大农村依然贫困。留守儿童,大多在农村找不到工作,只能到经济发达的沿海城市找工作。农村老家祖父母不重视教育,缺乏升学机会(六成以上是初中学历),造成无学历(多辍学)无技术。工厂把最累的活给日结工,又脏又苦又累。社会不满累积。
第二类人——第一代打工者:失去右臂的早点店老板陈开发,起早贪黑地工作。没有深圳户口,女儿教育问题,大多数人没有成为深圳人的想法(来这里就是挣钱),为了孩子教育想办法解决入户。
🌟三和大神的隐患:黑中介猖狂,高利息的网贷、卖身份证(用来掩护违法商业行为,虚假公司)
经济飞速增长带来的贫富差距和恶性循环,正使年轻人的梦想越来越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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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深圳三和,阳光灿烂。人群熙熙攘攘,太阳照耀着水泥地面,散发出阵阵尿臊味。午间已经没有什么日结可找,大家三三两两,徘徊张望。人群里面有一个人,他叫宋春江。
宋春江,NHK三和纪录片的受访者之一,因去“做法人”[1],名下有三家五百万的企业,人称:“宋总”。宋总,也被称为三和哲人,他在纪录片里的言谈都透露着一种深刻的绝望,又或者说他彻底实践了“佛系生活”。他对生活的态度,引发了广泛共鸣,许多囚禁在“996”中的加班狗对他赞美有加。
对于许多安于现状的人们来说,宋春江就好像点亮了一盏灯火,只能遥望,不能触碰。宋春江彻底实践了“佛系生活”,可其中的甘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彼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掀起一个小风暴,他衣服脏兮兮的,走到海信[2]门前台阶,想找个空地坐下。
这时,一个屌毛刚看到他坐下,就惊讶地说:老哥,你上电视了,不过是日本的,贴吧上就有。宋春江很纳闷,他怎么会上电视了。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被人请吃了饭,录了像,得了100块钱。他跑到网吧,找到网盘里的视频资源下载下来就看,再看网友留言。
宋春江知道自己出名了,NHK就是日本的CCTV啊。要说到那次拍视频,那是在2018年春节后不久。2018年春节,宋春江留在三和过年,没有回老家。到了晚上,三和冷冷清清,不要说日结,连个人都没有。没钱吃饭,但有一个老哥请喝啤酒,可是只能喝啤酒,没有饭吃。中间实在饿得不行了,宋春江看到地上有碗泡面汤,捡起来一摸都凉了,但是实在饿得慌,大冬天就把冰凉的面汤大口喝了下去。
没想到,因为这一碗面汤,他拉了两天肚子。到了初八,宋春江已经有气无力了。后来,一个老哥好心请他吃了碗炒粉,买了瓶大水。整个大年期间,宋春江就吃了两顿饭,好不容易挨到了初八,终于有日结可以做了。见到日结中介,宋春江说赶紧搞个饭吃。吃完饭,大家就一起了东莞。到了地方,人家没开工。虽然什么活也没做,但也算做了两天工,中介觉得这样太亏,赶紧给他们结了工钱,回了三和。两天日结的工钱,玩不了多久,宋春节很快没钱了,挂逼了。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饿着肚子,在海信大酒店前转悠,遇到之前一起日结的老哥。“屌毛,最近跑哪去了?”“没活干,挂逼了。”“那边有人请吃饭,你去不去?”“有人要请吃饭,你怎么不去?”“那边吃饭要拍照。”宋春江一听,就吃饭、录个像而已,还有一百块钱拿。拍就拍呗,几天没吃饭了,拍个照算什么?再不吃饭就饿死,反正宋春江是决定去了,其他两位老哥一听,也跟着去了,总比饿肚子强。
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这顿在小餐馆的廉价午餐会变成许多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且介绍他们去吃饭的中介,还从他们每人那里赚了50块钱,“黑中介”无所不在啊。NHK的三和纪录片播出后,虽然三和许多老哥都认识了宋春江,但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观,依然是饱一顿饥一顿,无非是多了几个老哥在海信楼前跟他打个招呼。要说那次拍摄怎样改变了宋总的生活,那得从他开始做直播说起。
宋春江自己没有手机,就和另一个老哥做起来直播,收入按比例分成。没做几天,就因为分成问题,散了伙。但几天的直播也让宋春江知道了,关心自己的人遍布全国。没过几天,就有一位江苏的老板通过别人的微信给他转了500块钱,说这钱是借给他的,要还的。
宋春江就说:我做直播,每天还你50吧。接下来几天,宋春江就拿着手机做直播,从龙华汽车站,再到龙华公园,有时候还去汇海广场。欠债从500,到450,再到400,再到350,再到300,再到250,再到200,再到150,再到100,再到50,直到还清。还清了,宋春江如释重负。
可那位老板立马给他转回500块钱,说:这钱你自己自己留着吧,我就是让你永远记住这个感觉,努力的感觉。
宋春江直播了两三个月,直到贴吧直播账户被封号,收入了7000-8000,大部分都是红包打赏。收入挺高,烦恼也挺多。与那位借钱给他的老板一样,许多关注宋春江的朋友都希望他不要再挂逼下去了,进厂,找个工作,早日上岸。
这些说教给宋春江非常大的压力。人家帮助他,让他去上班,可他自己又上不了岸,最后变成了“欺骗”。宋总没有才艺表演,他觉得他每次直播都是在尬聊,每天的内容都很无聊。其实他不知道,不少朋友看他的直播,就是想猎奇三和的挂逼生活。
可是呢,在海信大酒店前又不能直播,有被打的风险。传说海南有很多流浪者,三亚还给流浪人员发放免费食物,还可能去饭店打包别人吃剩下的饭菜。为了“对得起观众”,他去了海南。可到了三亚,宋总拉不下脸,不愿意去打包剩饭,有时候只能趁夜深人静,去开宝箱。
在三亚,宋春江住星级酒店,大口喝酒吃肉,他给看客们直播热带风情,他总想让大家的礼物和打赏物有所值。可并是不所有人理解他,有人骂他骗吃骗喝,是团饭狗。贴吧直播账户被封了,他后来又陆续开了几次直播,但最后总是做了一段时间,就把手机卖掉了,宋春江不想被污蔑成团饭狗。几番折腾后,他从三亚回到三和,他觉得直播很累。工作很累,直播也累,手机也没了,那到底要怎样。
很多时候只能饿着,当然也会有老哥从全国各地过来请宋春江吃饭,请他上网。但是如果说要他上岸,还是免谈了。为什么不上岸?宋春江说,他以前“挑战黑厂”,都失败了。
少年时代的宋春江从皮鞋技校毕业后,就被学校分配到了东莞一家鞋厂。“每天早上7点20上班,上午上到11点半,下午一点半又上班了,上到下午五点,六点半又上班,一下上到10点多,吃个夜宵,又去上班,上到凌晨两点。第二天还他妈上班。”这就是宋春江从少年步入社会的成人礼。“正常都是10点、11点(下班),赶货的时候两点,有时候还会通宵。比如说今天干到凌晨两点,还没干完,通宵干,干到早上六点,四五点五六点,下班之后,放一个上午假,或者放一天假,一个月就就一天假,我操。一个月他妈才650块钱。”
宋春江在这家东莞的鞋厂大概待了快一年,“每天脑子都干坏了,刷胶水搞了鼻炎。”“有鼻炎,不能工作”,后来成了宋春江直播期间的一个QQ签名。直播的看客问他,为什么不去工作呢?“有鼻炎,不舒服,没法工作。”从第一个厂自离后,他没有拿到被压的一个月工资。
学校送了40多个毕业生过来,最后只剩下5、6个人,这几个人都是比较能吃苦的。经过朋友介绍,他后来又进了一家鞋厂。工资高的厂,要技术,要工作经验,他都没有,进不去。“在第二个厂稍微好点了……每天晚上十点钟下班了,有时候会加班,但好像加班没有加班费。”“干了两三个月,不行,要跑路,太累了,听人家说电子厂轻松,就想进电子厂。”后面也没进电子厂,陆续进了几个鞋厂,大都差不多,两三个月就跑路了。到了2009年,宋春江来到深圳。
他去了一家休闲会所做服务员,“按摩的、洗脚的那种,在那做服务员,工资也低,干了大概半年左右,我又不干了,我没一个工作超过一年的。”“过年都没回过家,都是过完年回家的,身份证丢了才回家,干了干,不行,又跑到KTV做服务员,做了不行,又去酒吧。”“不想干啊,然后就是工资低啊,累啊,很累啊。”“天天跑来跑去,送水还整理房间,扫卫生,扫地拖地的,累不累,我靠。”此后,他陆续做又做过保安、治安员,保安、治安员不能玩手机,宋春江觉得这样的工作不能忍受。
宋春江听说朋友说安徽有个看厂的工作,工资不低,还可以玩手机。结果过去发现是传销,从传销那里逃出来,回到老家,身上什么也没有了。父亲说:你小心点。“我后来又出来,还来深圳这边吧,后面又去东莞,然后挂逼了,去浙江了。”在浙江,他没有工资,天天打游戏。钱花完了,借弟弟的。
在网上发现了一个“自杀”QQ群,在群里加了一个好友,相约一起跳楼自杀,那刚好是2010年富士康员工坠楼自杀的前后。他真的跑到东莞去见了网友,可见了面,两人都没有再提自杀的事情,“他说,你好好生活吧,我说,你也好好生活吧。”
回到深圳后,宋春江又做一段时间保安,也做不长久。他喜欢打游戏,听说有游戏代练这个职业,他觉得游戏代练很适合自己,又可以玩游戏又可以赚钱,岂不美哉?进入游戏代练行业,一干就是两年。“鼠标12个小时,不离手,最多的时候,一个人操控三台电脑,大部分都是操控两台。
这个手都疼,这里面骨头疼。所以我(在网吧上网)现在就看个电视,很少玩游戏。”之后,他陆陆续续换了很多工作。期间,他还每月把大部分工资都拿给了弟弟开蛋糕店,“明知道他搞不好,搞不了,我还把钱给他,就是支持一下他的梦想,你知道吗?”
双丰面馆,以价格便宜著称
2016年,宋春江从一家保安公司辞职。“(身上)还有4000多,当时我特别悲观,感觉要死啊,死在深圳了,他妈的花完之后,又不找工作,找工作又不想干。”“我说来三和这边吧,(朋友)以前带我来过嘛,就是找工作,招到厂里面,要不我进个厂,算了,不想再干保安了,干腻了,然后来三和之后,就看一个网吧,很便宜的,住宿也挺便宜的。”
“过来我就先上网,还是玩游戏,然后我觉得挺好的,然后我就不想找工作了,然后我看这边人都没钱,‘唉,请我喝瓶水啊,我没钱了’,我说他妈一瓶水都买不起,我还有4000多,我怕啥?再玩吧。没钱了,我给我弟弟说,我弟弟又给我打了两千,我又继续玩。那是16年9月份,玩到就快过年了,快17年了。”后来没钱了,他就去东莞一家电子厂组装华为手机。就是个临时工,很累。
这是宋春江最后一次进厂,“就想着厂里太蛋疼了,干时间长了,不想干了,想休息一下,做一下日结。”后来日结也不想做了,反正“日结也是挂逼”。“17年4月份、5月份,就有人找我贷款,弄个公司,然后我一贷贷了两万。”开始还勉强做做日结还贷款,后来“彻底不想干了,彻底堕落了”。“到六月份就真的逾期,还不了了,我就把手机卡也扔掉了,手机也卖了,身份证也做法人了,谁也找不到我了,到时候,饿死就算了。”他又想自杀了。
从三和步行离开,一连7天,只喝水,没吃饭,他就吃了几个路边树上的芒果。饿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死的念想了,只想着吃点东西。幸亏被好心人搭救,回到三和后,他偶尔做做日结,“别人做一天,玩三天,我做一天,玩一个星期。”农历新年,宋春江还是没有回家。再后来就遇到了拍纪录片的,NHK记录片播出后,他直播赚了钱,回老家补办身份证,父亲让他早点回深圳:大家都在努力,就你在家闲着,也不好看。要努力吗?宋春江已经放弃了。
他在深圳一家酒店工作的时候,谈过一个对象。虽然没有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但宋春江觉得“就那种感觉吧,幸福的感觉。”后来,宋春江听说她跟一个结过婚的男人出去过夜,就不再联系她了,她也不再找他,就不了了之,他也就辞职了。默契分手,互不打扰。“她一个月5000、6000,我一个月1200,所以她跟一个有钱的人走了。”
“也不能说女的拜金,你得有些生存的能力,最起码能自己顾得上自己吧,你现在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不给人家添麻烦吗?”“成家啥的也没有勇气了,没有赚钱的能力。最重要的不是说人家拜不拜金,人家也不想拜金,你能不饿肚子?能不能有个地方住?做不到,自己都没个地方住。”
宋春江算了一笔账,就算一个月工资5000,在老家盖一栋房子也要20多年。“太慢了,我不能坚持。”他想找一个不太累的工作,“每天4个小时,工资2000也可以。可这样的工作没有啊。”“随便他说(宋春江不工作),这是事实,说得没错。”“幻灭了,不太敢想,这辈子就算了。”
作者:王小嗨
来源:尖椒部落公众号原文连接
“你老了以后怎么办?”“老了,那就死了呗” 改变阶级确实很难,过了一生也许还碌碌无为,但我不想变成只会吃喝睡的蠢蛋,幸运的是我还有机会继续接受教育,果然,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对于底层阶级的人来说,只有教育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珍惜当下,珍惜梦想。 希望能有更多的导演能关注更多这样现实的题材,而不是天天拍玛丽苏神剧蛊惑人心。
前段时间,《北京女子图鉴》和《上海女子图鉴》接连热播。
“北漂”和“上漂”这两类人群也再次引发热议。
很多有过“异地漂”经历的人纷纷吐槽:现实根本不像电视剧中那般轻松美好。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电视剧的夸张和失实我们不必过分纠结。
因为,总有一些方式能展现残酷的真实。
比如,现实主义纪录片。
这不,中国四大一线城市之一的深圳,就因为一部纪录片再次火了。
这次的焦点,是一群生活在深圳市中心十公里外的特殊“深漂”。
他们被日本NHK电视台拍摄的一部纪录片推到了人前,有今天没明天、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状态引发了大量关注。
没错,就是这部《三和人才市场:中国日薪百元的年轻人们》。
在很多人眼里,深圳是“中国制造”的最前沿,是高速发展的“中国硅谷”,是华为、腾讯、大疆无人机等巨头企业总部所在地。
但就在光鲜亮丽的深圳市中心十公里之外,围绕着著名的“三和人才市场”,生活着一群没学历没技术、打零工赚日薪的“底层劳工”。
他们平均日薪只有100元左右,但这足够他们在围绕三和人才市场形成的“异世界”里逍遥快活三天。
15块钱一晚的床位,10块钱一晚的网吧通宵,2块钱一大瓶矿泉水,4块钱一碗挂面。
他们的人生欲望被压缩到如此简单。
实在没有钱的时候,公园里的长椅也能连睡几宿,几天不吃饭的日子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即使到如此境地,他们也不愿进工厂里每天辛苦工作12个小时,挣着最低薪资。
这样的人,被称为“三和大神”。
他们无欲无求,对人生没有太多奢求和渴望,没有梦想,也没有责任心,拒绝被束缚,向往“说走就走”的自由。
显然,他们是很“特殊”的一群人,乍一看,似乎很“佛系”。
在这部纪录片里,NHK秉承一贯克制的拍摄方式,呈现了“三和大神”的日常。
大多时候都是摄像机跟着受访者摇摇晃晃地走,记录他们扎堆找零工,他们去网吧,他们躺在脏兮兮的临时床位上打王者荣耀。
对话看起来也更像是朋友间的聊天:
他们说“100块钱做十几个小时,饿死也不去干”;
他们说当大神之后的感受是“生活轻松了,肚子挨饿了”;
他们说“梦想早就没了”。
那你老了怎么办?
老了,死了就死了。
看着说出这番话的那张脸,你很难想象,他们大多是90后,受访的“大神”中最大的也不过33岁。
而在为数不多的旁白里,是NHK补充的各种数据和事实。
比如,深圳制造业的支柱是来自中国各地的打工者;
深圳一百平米新建公寓市场价约为500万元……
这些镜头之外的补充语言,与镜头里“三和大神”们的生活相互补充,丰满了这部魔幻现实主义一般的纪录片。
克制之外,NHK又用了很多对比镜头来呈现“三和大神”从人成神的历程。
首先与“三和大神”们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比他们更老一辈的农民工们。
比起大神们面对镜头的自在从容,老一辈的农民工们内敛害羞,看到镜头会闪躲,憨厚地笑着说自己不上相。
与大神们懒散挑剔的性格相反,他们吃苦耐劳,无论男女,都能忍受长时间的重体力劳动。
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代打工者,支撑他们日复一日劳苦的,往往只有一句老话:上有老下有小。
这似乎是中国劳动人民最为人称道的优势。
然而这优势并没有给他们换来什么值得欣慰的结果。
早餐店老板陈用发,是来深圳18年的一代打工者。
他起早贪黑,靠独臂辛苦经营早餐店,却依然买不起深圳的房子,没有深圳的户口。
女儿到了上学的年纪,不得不被送回老家念书,变成由祖父母抚养的“留守儿童”。
然后呢?
落后的教育资源加上不重视教育的老一辈,这是几乎所有“三和大神”共同的童年。
沿着父母的脚步进城务工的90后们,眼看着父母辈的辛勤劳作换来的,只有日渐佝偻的腰背和积劳成疾的身体。
因此,似乎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说服他们继续任劳任怨。
他们甚至会反过来问一句:你那么辛苦,为了什么呢?
直问得前辈们哑口无言。
另一面,是深圳为数众多的中产阶层与三和大神的鲜明对比。
在深圳市中心的一栋栋高楼里,是忙着学游泳、学舞蹈、学这学那的城市孩子;
而三和人才市场周围,是没钱谈恋爱更没钱结婚的大神们。
深圳五万一平的新商品房,三和大神们却连15块钱一晚的床位费都掏不出。
有人说,他们自己不努力,怪谁?
但当贫富差距的鸿沟和努力过却什么也没能改变的现实摆在面前,油然而生的绝望感绝非轻易能够挣脱。
更何况,就像豆瓣网友Individual说的:每个三和大神在成为大神前,都曾努力过。
他们抱着融入城市的心态来到光怪陆离的城市,期盼靠勤劳改变自己的人生。
而后才发现,但凡好一点的工作,不是要学历就是要技能。
而他们除了一腔热血和一身蛮力,什么都没有。
等着他们的,只有最长的劳动时间,和最得不偿失的报酬。
再加上屡屡骗人的黑中介、以各种理由克扣工资的老板等等,他们的热情和梦想被越磨越薄,最终消失不见。
索性当个大神,就此堕落下去。
这部纪录片十分耐人寻味。
但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所谓写字楼白领,本质上也与“堕落的大神”并无差异。
他们无法忍受每天12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向往自由却又无法逃脱皮囊的束缚,靠日薪百元艰难存活。
每天加班到深夜,自嘲“凌晨三点不回家”的辛酸成年人的我们又何尝不是?
他们无欲无求,遥望着别人的成功,回头看自己的人生内心毫无波动。
容不下眼前的苟且又摸不到诗和远方、天天叫嚷着“佛系”的我们又何尝不是?
他们没有梦想和方向,沉溺在网络和游戏里无法自拔。
每天刷平板刷手机看剧看综艺的我们又何尝不是?
对这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绝望的可不止是“三和大神”们。
可惜,并没有太多人被逼到成神的份上。
于是更多的人被迫卡在奋斗和放弃的中间,不上不下,茫然无助。
像你,像我。
NHK在2010年和2011年还分别拍摄过针对北京地下室居住群体和上海求职旅馆的群像纪录片。
分别叫《北京鼠族:北京地下居民的日子》和《蚁族之歌:上海求职旅馆里的年轻人》。
结合这两部片子一起看,也许你会对卡在中间的人群更有感触。
如果还没有被震惊击倒,或许你也可以顺便思考一下自己不知该去向何处的人生。
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当年周星驰电影里的这句话,不知道鼓舞了多少妄想未来的年轻人冲向了大城市,其中也包括我。
北上广深,才等于梦想。
但代价是什么?
是我的户口现在或许永远都只能在我40万小县城的人才市场里漂着,是我每天一睁眼就只能在10多平米的群租房里焦虑随时搬家,随时换工作,是我根本不敢考虑未来的另一半或者后代的出现。
90后打工族焦虑的更迭,早已经脱离了过去“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或者“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单纯。
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才是目前大多数人的最大焦虑。
现在的“北上广深”,夹杂着宿命论般的抒情论和妄想论。
在一篇篇夹杂抒情意味的北(南)漂故事里,那种呼之欲出的挣扎感和资本权利构建的幸福感,总让人恍惚在一种极度矛盾的拉扯中。
我们被骗去了多少尚在襁褓中的梦想,我们又被现实懈怠了多少不切实际的努力?
一边是383.95米的地王大厦用深港之窗迎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一边是深圳市中心以北10公里外的人才市场吸引着五湖四海的打工族。
一边是2017年的深圳GDP以2.24万亿的人民币超越香港2.66万亿港币,一边是2018年深圳的薪资水平还保持在6千以下的人占到了63%。
一边是人民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一边是人民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这就是魔幻化的深圳,带着“中国硅谷”、“创新中心”、“世界工厂”、“仿冒商品之都”的title,在人们的眼前晃来晃去,却从不停留。
对不起,今天因为它,我又犯了“北(南)漂”的抒情病。
《路过未来》
一个长在深圳的甘肃姑娘耀婷,因为在深圳工作二十年的父母同时下岗,不得已随着父母回老家谋生。但不甘心的耀婷还是想在深圳扎根,于是她用尽了各种办法首付了一套房子,但此时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里面充斥着一股“寻根”的意味。家和故土的记忆,在电影里被追溯成为一种得不到的幻想。
年过40的宿舍大姐,因为开不起房每个月只能和老公相聚在宿舍内。最好的朋友李倩整容过度死亡,她的父亲拿着身份证,却死活对不上身边的这具尸体。耀婷拼命试药攒钱,本就是一种漂泊者的投机主义……
众人在没有根的情况下,过着“只争朝夕”的生活。他们怀抱着仅有的一点梦想,拼命在寻找自己的未来。
脚下就是深圳的“未来”,身边就是无限的可能。但是这些“未来”和“可能”,他们永远都没有资格拥有。
这就是路过“未来”。
但我今天想说的,是深圳还有这样一批人。
他们甚至连“拥有梦想”的力气都没有了,在现实面前,他们早早地被挫败成一个个奶头乐。
《三和人才市场 中国日结1500日元的年轻人们》
是日本NHK电视台拍摄中国深圳打工一族的纪录片,已经于2018年5月6日在日本上映。
里面对于“边缘人口”的定义、贫富差距的真正导向,展开了新的思路和方向。
目前正有一批人,逐渐被飞速发展起来的深圳甩开,成为“中国梦”的锻造者和牺牲者。他们一边接触着全世界最先进的机器,一边却享受着最低廉的社会保障。
这就是三和。
它指的是深圳“三和”和“海信”两个人才市场为中心的一块区域。地标人物为“三和大神”。地标术语为“挂逼”。地标信仰是“不挂逼,无日结”。
挂逼,即为死亡。日结,就是日结工资,按日结算的零工。
他们的信条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推崇不工作,饿肚子是常事,网吧是必备。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追享“最自由”的身躯。
辛苦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就算自己拼命打工也只能赚取那么一点钱,在看不到任何未来之后,他们彻底开始了一种“及时行乐”的生活。
在三和大神的世界里,不考虑未来,不考虑年老,更不会考虑死亡。
死亡,一定意义上对于他们来说是种解脱,是历经“三和大神”王者之位的必经之路,也是一条不归路。
在这里,你将会看到难以想象的景象每天发生。
从深圳四五层的群租房里,抬出来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拉上了救护车。
两队人马在打群架,动脉被割,血流一地,可能只是因为100块钱的工钱。
清晨,一个头发蓬乱、浑身发臭、精神恍惚的年轻人,晕晕乎乎地走出网吧几步之后,轰然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三和的群体,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淘金者,没有学历,没有技能。十几岁来到深圳寻找生存机会,攒了一些钱,赌了一些钱。在辛苦劳累了十年之后,发现还是一无所有。
可能就在那一刹那,开始对人生产生绝望。
再拼命打工,也无法逾越这之间的贫富鸿沟,还不如将精力全投放在虚拟世界的游戏里,至少那里可以结婚、生子、买房、买车……
在融入不了社会的正常轨道之后,他们彻底对社会的运转采取放弃态度。
27岁的宋春江,12年前从河南来到深圳打工,此时已成为传说中的“三和大神”。
“去年还是有一点点斗志的,今年是一点点都没有了。”
旁边是他的两个伙伴,同样把“三和”奉为信条。其中一人还曾做过开车的工作,攒下了几万块钱,结果因为赌博不仅把自己几万块的身家全部输了进去,还将自己的驾驶证分数也输了进去。
三人曾经因为睡在公园,一晚上被警察叫去了两次,在验证了指纹信息之后,才放他们离开。
但他们却把这个挂在嘴边奉为荣誉。
“我给你说,我现在名下有1500万。” “我要是找到这几家公司,我告诉你我讹死他(它)” “肯定在做违法的事儿嘛。如果最后出事警察肯定第一个找的是我,但他们找不到我,因为我没身份证。”
从宋春江的嘴里,我们知道了身份证竟然还能被作为一项商品交易,用来掩护违法生意。
而要想成为三和大神的第一步,就是卖掉自己的身份证,彻底与身份告别。
1980年以前的40元,80年-90年的40-80元,90年以后80-100元……
第二步,是骗贷。
中国目前有7千多家网贷公司,可以轻松在手机上借贷,虽然网贷利率约30%,比普通网贷多了近一倍。但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只要能快速拿到钱,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其中有个叫东东的17岁少年,就曾在借贷公司借过款。
“借条上明明写的是700,到手却只有500。我最后还了,对方却没有销借条,还把我微信删了。”
出来打工一年的东东,并未以成为“三和大神”为荣。他一面骗母亲说自己每天打工,一边找日结的零散工养活自己。
但此时的他已经找了两个月工作了,还没有满意的去处。
第三步,则是充当法人。
某些违法公司会先支付中介5万块钱。中间不知道抽了多少次成之后,最后的“法人”会得到1千到3千的酬劳。
但是对于三和大神来说,只要来钱快的生意,不论风险,不论大小,都可以做。
因为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你就知道几块钱对于人的重要性了。
在三和,有着全中国最低的物价。
三块钱一碗的挂逼面,一块钱1.5L的挂逼水,6块钱网吧包夜,15块钱住宿包夜……
两个只有30平米的通风房间内,却大大小小摆了十几张上下床。房间极其脏乱差,但是却提供WIFI。
“这里的人啊,想明天以后的事儿比较少,只想把今天过好。”
工作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为了能够去到网吧享受一夜的虚拟欢愉。
身无分文、饿死、最后被抬走,已成为三和人既定的宿命。有个传说,从来没有能从三和走出去的人,都是抬出去的。
1995年,美国旧金山曾举行过一个集合全球500名经济界、政治界精英的会议,是社会动荡的主要因素,来自于底层不断向上的流动,和精英形成了利益冲突。
那要如何避免20%的精英与80%的loser之间的冲突呢?可以给他们一个“奶头”,让这80%的loser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咸鱼的命运。
一个"要么吃人、要么被吃"的世界。要使彼80%的人口安分守己,此20%高枕无忧,就得采取温情、麻醉、低成本、半满足的办法卸除"边缘化"人口的不满。
如今,这80%的人群中,又有几万人彻底将自己的生命放弃。
但此时的我们却什么都劝不了他们什么。
因为就在隔壁卖了八年早餐的陈永发,还在为独生女儿能不能上深圳的小学而发愁。
他已经来深圳十八年了,十年前因为在工厂做工导致右臂残疾,用仅有的抚恤金开了一家早餐店。但十八年后,他没有户口,没有积蓄,还是个外地人。
“未来的生活”实实在在地摆在他们眼前,他们自知无力改变,还不如一头扎进虚拟网络的海洋里,享受实实在在的开心。
格差社会,我该怎么样才能接受自己咸鱼的一生呢?
-FIN -
最让人难过的可能是因为工伤而失去了右手的农民工努力在深圳开小店养活自己一家人,女儿却无法就近去小学读书那段吧……
每个三和大神在成为大神前,都曾努力过
兄弟别去 那是黑厂 我们去上网
1.“说白了,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是奴隶。”“——你不跟父母联系他们不伤心吗?——联系了更伤心。”“我跟你说,我名下有1500万。”(一个卖掉身份证的大神说。)2.感觉没有之前那篇报道震撼,可能是采访对象还不够典型。3.日本人一直在努力理解中国,中国人还在努力想象日本。
对那些没文化没技术的人来说,努力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但是你懂的,每个三和大神都可能努力过。
nhk从这群人的父辈就开始拍摄相关主题的纪录片了,可说是一个大型中国人口红利直播现场
在三和是大神,在写字楼就是佛系,《三和人才市场 中国日结1500日元的年轻人们》的对面是《新闻联播 人类史上幸福感空前的民族 》《知乎成功者 机遇与勇气垂青的时代骄子们》
我要是没读大学分分钟就三和大神了,就算读了大学,困境还是和他们一样的: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实现所谓的成功,家乡回不去,大城市又留不下来。面对越来越多此生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只能降低物欲说一声不想要。根本就看不见未来,所以更不想努力,传统价值观里的勤劳致富对我们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人在广东已经漂泊十年
跟国内很多写三和大神个体的稿子不一样,日本人的视角更综合,讲了很多结构性问题:留守儿童出身、读书成本高、中介欺骗、身份证骗局、勤劳的第一代农民工孩子也上不了学……这些中国观众熟知的内容重新结构后,是对大神群体的同情式理解。这种同情在国内的语境下已经很少见了。
就冲着禁播也要打五星。广电现在号召拍现实题材的片子,真有这种赤裸裸反应现实的来了,结果全网禁播,真是讽刺。
这片子提醒我一件事:第一代留守儿童已经长大了
日结一天,阔以玩三天
三和大神笑着说出“绝望”两个字,但他们是真的绝望了
越努力越幸运?那是因为你幸运。
想起前几年在横店拍戏时遇到的一些横漂,他们的状态和这些三和大神有点像,人到了某种环境里,心态就会随着周围的环境改变,做出一些让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倒是蛮佩服被采访的几位年轻人的真诚,他们在镜头竟然可以如此真实,纪录片最后把问题的根源放在了留守儿童上,但我们已经明白了背后的根源。
第一代留守儿童进入城市的生活,有的人还在坚持有的人已经放弃,其实虽然生活的背景差别很大,他们的迷茫和忧愁都觉得很有共鸣,之前说日本进入了低欲望社会,年轻人不想工作不思进取但好歹人家有社会保障有技能培训的渠道,我们有什么呢,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的背后是什么?
一直对三和大神就特别感兴趣,自己也是三不五时陷入有今没明的低沉生活状态,痛饮肥宅水,大嚼高热量,晚上熬夜不睡觉因为不想今天过去,早晨赖床不愿意睁开眼面对明天,如果自己也处在三和大神的环境,很难讲自己不会和他们一样,片子很真实,祝愿这些被采访的人们,能有一个好一点的未来。
看见宋春江三人觉得格外亲切熟悉,那时毕业说是机械工程师助理什么几把玩意儿,直接被拉到深圳富士康做流水工,还好老子头上有实习光环可以放肆,做了一两个月闪人,深圳周边厂区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生活环境也是,尤其对男的,意志消磨超强,烦躁又平静无力,365的记忆基本可以压缩成一天没什么区别
三和大神代表着一种“新工人”的趋势,区别于传统工人“吃苦耐劳”的形象,展示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新生存哲学。年轻工人不受关于婚姻、储蓄等传统观点的束缚,当认识到阶级上升机会微茫后,谁还想努力工作,当然是放弃奋斗,彻底拥抱享乐主义。相反是里面受过大学教育的人还在相信那一套,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