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成名》电影剧本
文/〔美国〕卡梅伦·克劳
译/施殷雷、王宪、王明军
淡入
一张黄颜色的标准用纸的近景。一只少年的手握着一支铅笔进入镜头。这会儿,在一连串淡入淡出的镜头中现出演职员名单的同时,我们听到的只是铅笔在纸上轻轻书写的“刷刷”声。那只手细心地划去或改正了一两处错误。随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塑料唱片发出的亲切的“咯咯”声,我们现在听到阿尔文和金花鼠乐队的圣诞歌。
外景,太平洋,白天
一棵孤零零的棕榈树在午后昏黄的天空中出现。在它的后面,是蓝粼粼的太平洋和圣迭戈市。干燥炎热的南加利福尼亚的一天,就是风也显得懒散和有点儿乏味。
外景,社区购物中心,白天
圣诞老人穿着短裤和凉鞋,摇着铃档在为救世军募集捐款。这是南部地区的圣诞节。没有白雪、没有冬天的奇境,圣诞节只是一种令人愉快的热烈和并无景色变化的季节。音乐在继续。
拐过街角步入镜头的是伊莱恩·米勒,35岁,她是一位高个子女人,正在专注于和她的十一二岁的单薄的小儿子威廉热烈交谈。他们站在其他顾客的外围。包围着他们的都是些当季的推销手段……银光闪闪的假的圣诞树。她催促儿子穿过商业货柜车,继续着他们生动的知识性的谈话,这时一件事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一位工人正在往商店门面上安装字母。他已经放上了MERRY这个词,现在正将XMAS这个词最后安上去。伊莱恩性情和蔼但总是快人快语,对于生活中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她一直是心中有数的——
伊莱恩:对不起,我是一位教师。在英语中没有“Xmas”这个词,它不是“Merry Christmas”就是“Happy HoLidays”。
那个工人点头致谢,但那谢意带着虚饰的成分,当母亲转身走开时,那个工人冲着威廉递了一个眼神,威廉耸了耸肩——那就是我妈妈。
标题:1969
外景,复合式小型公寓,白天
这是那种新式的为专业人员建造的小型公寓社区。一排排西班牙式的三居室住房有着共同的围墙。镜头移到了其中的一家,这一家没有圣诞的灯火。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行动诡秘的6岁女孩。她屏息静气,捋了捋头发,将一件东西藏在了她的上衣里面,镇定了一下情绪才走了进去。音乐渐停。
内景,厨房,白天
我们现在听到了这位充满生气的母亲和她的儿子之间的对话,这时她烧着一锅用酱油调味的肉排健康食品。但是锅里的食物并不味美香甜。灶头的对面是威廉。他脸上的神情安静而好奇,非常仔细地听着,要把一切都记在脑子里。
威廉:所以莉维雅——
伊莱恩:杀死了每一个人,这样她的儿子蒂贝利厄斯就可以继承王位。(停顿,想了想)就像尼克松一样。
威廉点着头,饶有兴致。他的性情很好。所有的知识都吸引着他,而且喜欢母亲对他讲的一切。当我们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孩进来时,前门发出了轻轻的响声,差点儿碰响门侧悬挂的铃挡。她轻轻地责备着自己。
伊莱恩:安妮塔,是你吗?
安妮塔(画外):嘿,妈妈!我已经吃过了。
母亲走到起居室去和威廉的姐姐打招呼。威廉向隔壁房间探望。
内景,起居室,白天
她几乎已经走到门厅另一头她的卧室,这时母亲赶上了她。现在我们看清了安妮塔这个16岁的女孩,她停了下来。她像是很有魅力的年轻的娜塔利·伍德,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灿烂微笑。
伊莱恩:真的?我正在烧酱油肉排。
酱油肉排这个词让女孩打了个冷颤。
安妮塔:很好。我已经吃过了。
当母亲走近他姐姐时,威廉现在站在门道看着,观察着。而母亲看出女儿有些异样。
伊莱恩:等等。你刚才接吻了。
安妮塔(迅速地):不,我没有。
伊莱恩(注视着她的嘴唇):是的……是的,你吻了……
安妮塔:不,我没有。
伊莱恩:是的,我知道,你接吻了。
安妮塔(鼓足勇气):你不知道。
母亲更走近几步,更仔细地察看了她的嘴唇。对于她而言,每件事都是一种对知识的探索。
伊莱恩: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是谁,是达里尔。
安妮塔一下子不作声了。她稍稍转过身去在大厅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寻找着那些让她露馅的迹象。
伊莱恩:而且,你衣服下面有什么?
这是安妮塔不想交出的东西。母亲拽住了她上衣下面露出的一本书封面的一角。她抽出那本书。那是西蒙和加芬克尔的《书挡》。
安妮塔(爆发了):我们连我们自己的音乐都不能听,太不公平了。
伊莱恩(厌倦这类问题):亲爱的,那都是些有关吸毒和性滥交的东西。
安妮塔:西蒙和加芬克尔是诗!
伊莱恩:是的,是诗。它是吸毒和性滥交的诗。看看封面上的画儿吧。
镜头推向《书挡》的封面。
母亲的手指在封面上滑动。我们也审视一下理查德·埃夫顿拍摄的经典音乐集封面上的那些粗野的脸。在母亲学者式的检视下,西蒙和加芬克尔看上去也显得有罪恶感。
伊莱恩:……亲爱的,他们在堕落。
安妮塔:首先是黄油,然后是糖和面粉。(稍顿)咸肉,鸡蛋,大红肠,摇滚乐,摩托车。威廉在附近看到逐步升级的冲突,显得局促不安。安妮塔瞥了弟弟一眼。他偷偷地示意她消气平静。她没能做到。
安妮塔:然后是在九月的一天欢庆圣诞,你又认为它不该这么“商业化”。
伊莱恩:那是一次试验。不过我还是认为——
安妮塔:你还打算要禁止什么?
伊莱恩:亲爱的,你这是要对抗知识。我一直在努力地给你一些怎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衷告。
安妮塔(直截了当地):就像我们什么也不懂一样。
这些话深深刺痛了母亲。
伊莱恩:我是一位教师。为什么不能教自己的孩子(捶胸)?
安妮塔:达里尔说你用知识压我。他说我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而你一直想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环境中把我们养大。
伊莱恩(立刻忍不住了):好啊,显然“不行”是达里尔最少听到的话。
安妮塔气得直吁气。威廉站在那里就是一块标语牌——“别再争了”。
威廉:妈妈——
伊莱恩:我说的一切都是错的。
安妮塔:我不能在这儿住了。我恨你!就是威廉,也恨你!
威廉:我没恨她。
安妮塔(对威廉):你不了解实际情况!
威廉看上去很茫然。
伊莱恩:我的心肝,不要做戏剧皇后。
安妮塔喘了口气,然后从她的嘴里第一次蹦出一个孩子对父母声嘶力竭的责骂——
安妮塔:你们都给我滚蛋!
伊莱恩:嘿!
安妮塔朝大厅那头跑,进了她的房间。伊莱恩转身对着威廉,她不是像是对一个孩子,而更是像对她的同辈——
伊莱恩:瞧,你看。你姐姐用了脏字。
威廉:我想她说的是“滚蛋”。
伊莱恩(气急败坏地):那有什么区别?
威廉(鼓起勇气):不过,“他妈的”那句话……
镜头移向儿子,这时我们听到穆迪·布鲁斯的《怀特塞汀的夜晚》的开始旋律。
内景,学校的舞蹈兼体育馆的更衣室,夜晚
音乐在继续。镜头沿着一排看上去非常成熟的男青年移去,他们正在更衣室镜子前端详着自己。其中有一个孩子留有一撮看上去很成熟的小胡子,那孩子自豪地显示着发育旺盛期的青春痘(他做了几个空手道的动作),青春期的特征已展现在他那张成人一样的脸上,并因两鬓显眼的连腮胡子而自我感觉更加良好。然后镜头向前移动,移过镜子中一段空荡荡的地方后一直移到了威廉脸上。他年轻得多,看不到一粒青春痘。青春期离他还很遥远。
内景,体育馆,夜晚
歌曲继续着,同时我们看到了威廉的那些看上去大得多的同伴们的形象。现在也能看到女孩们了,她们甚至比我们刚才看到的男孩们更为成熟。她们轻桃、热情奔放,手臂搭在对面男孩的肩膀上。互相在耳边说着悄悄话,没有人不好意思。这是一种躁动不安的体验,这样亲密,作为十几岁的青少年,置身于这充满诱惑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捉摸。
画外音:你真的是我们这个年级的吗?
内景,高中学校更衣室,白天
威廉在淋浴,在蒸气的包围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画外音(声音更大):你真是我们这个年级的吗?
威廉转过身来,看到了个子高高的、面孔呆板的蒂姆·托宾。这个我们已经见过的看上去最成熟的孩子以一种大声威胁的口吻向威廉挑衅。这种语调刚好来自托宾正在主演的校园剧《少男和少女》。威廉用一种恭敬的声音回答。他太希望能受到他们的接纳了。
威廉:是的。
托宾:嘿,伙计们!来看看清楚!威廉下面一点儿毛也没有!
其他人现在开始围聚过来,端详着威廉,他还从未如此暴露无遗过。
男孩甲:你多大了,伙计?
托宾:他可称不上是伙计,他是一个小孩童。他甚至还没有青春痘。
男孩乙:你怎么会那个下面没有毛呢?
托宾(以挑逗的声音大声地):你的毛哪儿去了???!!
他们的声音在磁砖墙中回荡。现在每个人都看着没长毛的威廉。他被他们的卑劣的行为弄得很慌乱。
男孩乙:对啊!你的毛哪儿去了?
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这孩子的脑筋都转晕了。然而一个想法,一个托词从某个地方冒了出来,不管怎么样,这句理想的话只能来自于仁慈的上帝。
威廉(冷静、脱口而出):我有过毛,我把它们剃掉了。
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他扮演了一个全新的角色——诙谐机智的家伙。而这句话确实起了作用。男孩乙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威廉新奇的话立刻被这些稍大些的男孩的一阵阵笑声所笼罩。所有人都转身离开他去干其他事了,托宾盯着威廉看了看,然而也转身走开了。
内景,私人轿车中,白天
威廉跳进了白色的福特牌旅行车的后座中,手里拿着一些书(《再见,毛儿!》)。母亲继续驾着车将威廉和安妮塔从学校接回家。
伊莱恩(兴高采烈地,习惯地对后面的威廉):系上你的安全带。我不想让你飞出车窗外面。
安妮塔检查了一下她自己还没系紧的安全带,母亲还没有注意到这情况。
威廉:今天我们拿到了学校年刊——
伊莱恩(欣喜的,自然而然地):“收到了”你的年刊。
威廉(看着自己的照片):我比其他任何人看上去年轻得多。
伊莱恩:在你能享受时好好享受吧。
镜头从母亲移向安妮塔,她不能再忍下去了。
安妮塔:妈妈,是时候了。
伊莱恩(愉快并有所指地):这能不能等到了家再说?
安妮塔:妈妈,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告诉他实话吧。告诉他他多大了。
母亲把车停了下来,深感不快地直盯着前方。
伊莱恩(用训诉人的语气):他知道他多大了。
安妮塔:因为他看上去那么小,其他的小孩儿拿他取乐。没有人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们在背后叫他“特工”。
威廉:是吗?
伊莱恩:“特工”是什么?
安妮塔(为弟弟难受):缉毒官员!
伊莱恩:那么,这又怎么啦?
威廉(永远是和事佬):好了,你们俩。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12岁,没问题。她让我跳了一级,没事。大不了我比他们小一岁。他们13岁,我12岁(稍顿)是吗?
他们的沉默就是默认。
伊莱恩(激动地承认):在你5岁时我就让你进一年级了,但从没告诉你。
威廉(声音颤抖):这么说……我是……多大了?
非常沉闷。母亲和他姐姐没有理他,争论成了她们之间的事。
安妮塔:你对他说了谎!对于事实真相,你做了那么大的隐瞒,并且还骗他!
伊莱恩(被刺痛了):他从没问过。
安妮塔:什么——要他去问他是否像自己认为的那么大?你有没有搞清楚,这将会给他留下永久的伤疤。
伊莱恩:亲爱的……我的心肝……别做克莱奥巴特拉女王了。我们又做他的母亲又做他的父亲。
安妮塔:你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威廉(忧心的):我……现在……
安妮塔:当他以奇奇怪怪的方式表现出反叛的时候,可别怪我。
威廉:……多大?
伊莱恩(平淡地):你另外又跳了一级。你现在11岁?
威廉(感到震惊,声音变哑):11岁。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个消息确实影响了他。他的内心深处升腾起新的躁动。母亲现在开始喋喋不休,试图弥补“漏洞”。她发动汽车——
伊莱恩:因此,你跳过了五年级。在那个年级有太多重复的东西。我教过小学。五年级,没必要。五年级什么东西也没有。所有教师都清楚,只是没有人说出来。
威廉(仍处于震惊中):11岁。
伊莱恩:并且幼儿园也跳过一次,因为在你4岁时是我教的你。
威廉(仍感到吃惊,看着自己的身体):这说明……这么多……
安妮塔:你剥夺了他的青春期!
伊莱恩:青春期只是一个市场销售的工具。
安妮塔:他合不了“群”……而且还没有朋友……
威廉:够了!
安妮塔向她的弟弟伸出了手,带着一个圣徒的同情心——
安妮塔:亲爱的,我知道,你一直在期盼身体的发育。过不多久你就会表现出来的。
感到很不好意思,威廉缩回座位上。母亲一直在注视着他的脸色。她坦白诚恳,当然,也鼓舞人心——
伊莱恩:谁需要“合群”?你是出众的。你比其他人早两年。利用这多出来的几年做你想做的事。到欧洲去一年!到处看看,看你喜欢看的东西!追随你的梦想!你将仍是这个国家最年轻的律师。你的曾祖父做律师一直到93岁。你爸爸是那么的为你感到骄傲。他早知道你会是个出类拔萃的孩子。
安妮塔:那么我呢?
伊莱恩(心碎,不能自制):你是难管教的,辜负了我的爱。
安妮塔:噢,在这家里,必须按你说的做才行!
威廉(眨了眨眼,还是不能相信):11岁。
内景,威廉的卧室,白天
威廉把一堆糖块全部吃完了。就在镜子的下面有一堆糖纸。他仔细查看自己的脸,希望能看到青春痘。但是什么也没有出现。我们开始听到西蒙和加芬克尔的乐曲《美国》。
内景,起居室,白天
安妮塔在起居室里站着。录音机里仍然播放着那首《美国》。
安妮塔:我想给你放一首歌,它能解释我离开的原因,就听一下吧。
伊莱恩:我们不能谈一谈吗?我们必须得听摇滚乐吗?
外景,前门草坪,白天
威廉忧愁地注视着。安妮塔的漂亮的男朋友,长得极像小斯蒂芬·斯蒂尔斯的达里尔正将她的箱子装上青绿色的切维汽车里。这些箱子装饰着塑料贴花。所有的冷漠正在远离威廉的生活。母亲就在附近看着她,感到忧虑和无助(他们的房子较朴素无华,比起其他人家来比较缺少趣味)。
威廉:伙计,在旧金山要好好地照顾她。
达里尔不屑地看了小家伙一眼。他太小了,毫不显眼,不值得与他交谈。
伊莱恩:她怎么会离开这样一个充满爱的家呢?
安妮塔转身朝他们走去。她注视着威廉,双手放在了他小小的肩膀上。现在她的脸和他贴得很近,就像她在预示将来那样充满神圣感。
安妮塔:总有一天你会冷静对待一切的。
他默默地、充满希望地点了点头。他已完全不知所措。她靠上前来,在他耳边悄悄说——
安妮塔:你往你床底下看看,它会使你自由的。
安妮塔和母亲握了握手,转身离去。汽车开走了。
伊莱恩:她一定会回来的。
远处传来女儿激动的呼喊——
安妮塔:噢……哎……
威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要从母亲那儿离开。可她将他搂得更紧了。镜头移向他那略显忧虑的脸。
内景,达里尔的汽车内,白天
安妮塔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妈妈和弟弟。姐姐向弟弟挥了挥手。她同情他。音乐现在转为“谁人”乐队的《火花》。
内景,卧室,夜晚
威廉锁上门,在他的床底下摸了摸。这是一个带有格子布面装饰的黑色人造革旅行包。他将包的拉链拉开——里面满是歌集。他浏览着那些令人惊奇的、充满反叛意识的音乐藏品,其中有:精华乐队的《火轮》,独特的鲍比·迪伦的《白色幻想》,滚石乐队的《Get Yer Ya ya's Out》……沙滩男孩的《宝贝的呼唤》……“桑塔那”的《神秘符咒》,捷斯罗·塔尔的《起立》……“创新之母”的《我们只是为了钱》和莱德·泽普林,克劳思比,斯蒂尔斯和纳什……迈尔斯·戴维思的《恶女灵药》……以及“谁人”乐队的《汤米》,并附有一个便条。
安妮塔(画外音):“点上一支蜡烛来听《汤米》你将会看到你的前途……”
当我们看到他点亮一支蜡烛时,所有这些歌集的令人兴奋的效果显现了出来。
标题:1973
一个笔记本的清晰镜头
一本学习用的蓝色笔记本,上面用圆珠笔写出了如“谁人”乐队和莱德·泽普林等一组组名字,后面精心地画上了霹雳符号。在莱斯特·班斯这个名字后面也是如此。
内景,新闻专业课,白天
威廉,这时已是15岁,带着一本《新闻界的奇闻轶事》在课堂上。他的头发齐肩长。一位敬业的教师,蒂根太太走在教室里的通道上。
外景,食品售货机,白天
威廉按了按食品售货机的按钮,从售货柜中拿出了一个橘子。他看上去仍比大多数学生要小。特别是那一段时期,和女孩子相比显得更为年轻。
外景,午饭时的院子中,白天
威廉和其他所有人分开,单独坐在一棵树下。他愉快地专心看着一本书,一面吃着橘子。这是一本名叫《精华》的杂志。音乐继续着。
近镜头对着杂志上的照片
镜头移过这些照片,展现着那时的摇滚明星的风采和时尚。捷斯罗·塔尔乐队的伊恩·安德森眼睛大大的在吹笛,头发甩得高高的。尼尔·扬的牛仔裤上全是补丁。奥尔曼兄弟乐队的南部摇滚之王正在一大堆一次胜注射器的前面摆开姿式大笑着。恐龙王乐队的马克·勃兰,他的卷发被后面的舞台灯光照射着。戴维·鲍伊穿着贴身的日本式的连身衣裤和火星之蛛乐队一起在台上。“谁人”乐队的皮特·汤申德疯狂急速地拨弄着吉它。
镜头下移到了一行编著者的名字——莱斯特·班斯编。
外景,停车场,白天
威廉放学后来到停车场。现在每个学生都聚集到他们新买的汽车旁。突然有几只手从身后拍了拍威廉的肩头,那些“朋友”的脸上挂着奇怪的微笑,接着他们又大声笑起来。威廉向前走了几步,朝上看了看,看到一位学校的校工正匆匆忙忙地从高高的学校门廊上取下一条标语。
高中学校的门廊上
写着的内容是:“威廉·米勒太幼小,以致不能来开车(或胡搞)”
所有人都在笑。他也跟着笑,然后转过身来,他的笑容凝滞了。他耸了耸肩,大步向前走去。
外景,圣迭戈市中心的广播电台,白天
我们刚刚一直听到的歌曲被打断了,原来是一个穿着红色广告衫的非常活跃的人从播放的留声机唱盘上把唱针拨开了。那件广告衫上的文字是在祝贺“猜猜是谁”节目的成功。这人看上去显得狂热、步履沉重,乐感很强;他宽大的身材将这小小的电台播音室都塞满了。这就是莱斯特·班斯,今年25岁,是那种很难得见到的新艺术型式——摇滚乐杂志的超人。留着长长头发的唱片音乐播音员只得无奈地在一旁看着。
透过玻璃窗,威廉看着这一切。他站在市中心一个陡坡上的马路边沿上。这么早的星期六清晨,街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正在观看一次无线电实况广播节目,通过播音室的扩音系统的小喇叭传到了听众和我们的耳朵里——
唱片播音员:十分荣幸请到世界上最伟大的摇滚音乐评论家和《精华》杂志的编辑回到圣迭戈的家里,他就是莱斯特·班斯。
莱斯特:这是什么嬉皮电台?!伊基·波普在哪儿?你们连一张《原始动力》都没有吗?!
唱片播音员:莱斯特,现在是不是稍微早了些?
莱斯特翻找着那套唱片——一张张塑料唱片被从夹套里抽出来,唱片和唱片夹飞散了一地。
莱斯特:找到了!
外景,广播电台,白天
窗外的威廉专心地看着。莱斯特“乓”的一下将唱针放到了《原始动力》的唱片上。我们听到了伊基和合作者的《搜寻和摧毁》。更近的镜头对着威廉,他现在正注视着播音室杂乱无章的混乱景象。莱斯特模仿了一下伊基·波普,唱片播音员立刻进行了一番评述,而莱斯特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在双层玻璃窗的另一面有一个孩子正全神贯注地观望着这里的一切。
外景,广播电台,白天,稍后
莱斯特和威廉一起走在这条陡峭的圣地亚哥的街道上。天还早,街道上仍静悄悄的。班斯比起一般人的体重大约超重15镑。他的牛仔裤宽宽的,那苍白的脸和脏兮兮的胡子是长期熬夜写作的标记。他身边有一个漂亮的男孩。他的双手深深地插在裤袋里,轻松地大步走着。
莱斯特: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一直把你们校报上的那些文章寄给我的人——
威廉:我也一直搞一些东西给当地的非正规报纸。
莱斯特:你多多少少算是你们学校的明星吧?
威廉:他们不喜欢我。
莱斯特:在去中部的长期旅途中,你会再一次和他们见面的。(那孩子点点头,他们继续走着)嗯,没想到你写的文章还真不错。只可惜你错过了摇滚音乐节。
威廉:是吗?
莱斯特:噢,是的。已经结束了。
威廉:结束了?
莱斯特:结束了。你到这儿只是赶上了临终喘息,最后的呻吟,最后的摸索。
威廉:不过,至少我是为它而来。
莱斯特看着这个比自己年少得多的孩子,摇了摇头。音乐节对于这个刚到的人已太迟了。不管这孩子的年龄是否成问题,他倒没有提起,不过这一点早晚会涉及的。
莱斯特:你喜欢哪一类摇滚乐?
威廉:史密斯、科伦娜、盖勒克希斯、迪莱克斯……
莱斯特:你喜欢不喜欢新近出现的卢·里德?
威廉(不假思索地):喜欢他早期的作品。他那些新作在极力模仿鲍伊,他应该成为他自己。我不是热衷卢的人。
莱斯特:是的,不过要是鲍伊模仿卢,而卢再去模仿鲍伊,那么卢也就还是卢。
威廉(坚持他的立场):除非你喜欢卢。
莱斯特:吸不吸毒?
威廉:不。
莱斯特:精明的孩子。我以前常常为了赶进度需要连续工作,有时候整个夜晚不睡觉写了又写,你也知道,如果不停地写25页有关《猜猜是谁》或科尔特兰的文章,你也知道,只是听着音乐写作……
威廉:我也是同样。写作方面……
过了一会儿,严肃的话题消失了,最奇特的事情发生了。莱斯特笑起来。这是一种既奇怪又可爱的笑,是一种男子汉深藏起来的笑声。这笑声使威廉感到惊讶,他也报以微笑。莱斯特在街道的转弯处停了下来,高兴地点了点头,这可是非常关键的。
莱斯特:嗯,很好。很高兴见到你。我会再见你的。继续寄给我你写的东西。
威廉:好的,再见。
莱斯特:我可不能整天站在这儿和我的许多支持者谈话。
镜头展宽——僻静处
在这样的清晨,尽管是在市中心,他们仍没有地方可去。他们只好站在那儿,双手都插在衣袋里;在这清冷的街道上打发时间,附近仍见不到别人。
内景,餐车内,白天
威廉专注地倾听着,莱斯特吃着三明治。他的脸就像一本打开了的写满字的书。
莱斯特:因此不管怎么样,你来自圣地亚哥,那就不错。因为一旦到了洛杉矶,你就会有一些如痴如狂的朋友,不过他们会是一些虚伪的朋友,他们会腐蚀你。那些报纸评论家们!那些乐队!你长着诚实的面孔,他们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但是你绝对不能和那些摇滚乐明星们交朋友。
那孩子拿出了一本绿色的大学生笔记本,并以手势询问能否记下他的话,莱斯特点了点头。
莱斯特:绝对不能和那些摇滚乐明星们交朋友。(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那就是要点所在。如果你是一名摇滚乐记者,一个真正的记者——首先你会永远拿不到丰厚的报酬……不过你会从唱片公司得到免费的唱片。
那孩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个莱斯特,与其粗犷的文笔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的柔情怜意。
莱斯特:并且他们会给你买饮料,你会见到一些女孩子……他们会想法免费带你飞往各地……还供给你毒品……我是知道的。这听起来妙极了。但是他们不是你的朋友。这些人是想让你去写虚假的有关那些摇滚乐明星的天才故事,他们将会毁掉摇滚乐,将扼杀摇滚乐中我们所喜欢的一切。
威廉内心一阵激动。“我们”、“我们的”这些词在他听来都是奇妙的。他聆听着这一席话,包括其中的每一个字句,手中不停地记录着。
莱斯特:他们在努力收买能体现荣耀和正直的受尊敬的地位——(当莱斯特在寻找适合的措辞时,那孩子朝前靠了靠)——“愚昧无知”!对,你够聪明的,完全能了解这一点。“假作真时真亦假”。对不对?而到那时,写作就仅仅成了缺乏热情的玩弄技巧。
威廉:“……缺乏热情……的……玩弄技巧……
莱斯特:而那正是他们想要的!这种情况现在正在发生。我要告诉你,你将处在摇滚乐的一个非常危险的关头。战争已结束。我们打败了。现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都被认为是摇滚……静默越来越占上风。该结束了。我想你会转变态度回去当……一名律师什么的……但可以从你的脸上看出,你不愿意。我可以付你35美元。给我写一篇一千字的文章,关于“黑色安息日”乐队。
威廉(试图保持冷静):是委派的一个任务。
莱斯特:是。并且你应该在诚实方面树立自己的形象……并且不留情面。
威廉:(在笔记本上记下)“诚实……不留情面……”
莱斯特:并且如果你遇到困难——就打电话给我。我睡得很晚的。
莱斯特将手伸到桌子对面,威廉注视着他在那孩子气的绿色笔记本的封皮背面草草地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时那笔记本立刻变得价值倍增。他们一起坐着,享受周围绝妙的万籁俱寂。
内景,私人轿车中,夜晚
母亲开车送威廉去圣地亚哥体育场。她看着窗外那些狂热的乐迷。她感到要保护的不仅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整个一代。威廉正把自己要向“黑色安息日”乐队提的问题重看一遍。
伊莱恩:看看这儿。整个一代灰姑娘,却没有王子(水晶鞋)。
威廉看到窗外的招牌:今晚——票已售完——“黑色安息日”特别推出客串乐队“死水”。
威廉:你可以让我在这儿下车。
伊莱恩:“黑色”。“安息日”。只是请记住——你要的是影片《杀死一只知更鸟》中的阿蒂卡斯·芬奇。
那孩子没有回答。他默默地在翻看着那些问题。
伊莱恩:只要我知道这只是一种业余爱好,我就不会反对。
威廉:我要做的事是倾听。莱斯特·班斯就是这么说的。
伊莱恩(干巴巴地):我11点整等在这儿。如果你迷路,就吹我们约定的口哨。
他解开了安全带,将他的采访提纲塞进一只桔黄色的帆布挎包,下了车。伊莱恩注视着儿子消失在那群面无表情的摇滚乐迷中。这是一个起风的夜晚。这里的种种景象都让她烦恼。她的思想在斗争着,然后马上吹了一下约定的口哨。他走了回来。
伊莱恩(亲切地,声音太响):不要吸毒!!
15个乐迷本能地转过身来,先是朝着母亲声音的方向,然后知道了威廉就是她所关心的目标。大家都围着他,我们听到——
快乐的乐迷们:不要吸毒!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点了点头,于是朝前走去。从开着车窗的许多汽车中传出的音乐在空中回荡。
外景,圣迭戈体育场后台的坡道,夜晚
威廉顺着陡坡道一路小跑,到了后台的一扇钢制小门的门口。他按响了门铃。门“哗”的一声开了,圣地亚哥体育场后台管理员出现在门口。这是对每一个想要进去的人都非常熟悉的弗雷迪。他是一个干瘦的、一本正经的人。对于他来说,除了那几个小时他可以管理演职人员的进出外,软弱无能便是他生活的主题。弗雷迪只有40岁,但他身上的方方面面都强烈显示出,他是一个坏脾气的60来岁的人。
威廉:你好。我是威廉·米勒,我到这里来代表《精华》杂志采访“黑色安息日”乐队。
弗雷迪立刻怀疑地走到附近墙边的一张长椅那里,翻阅了夹在书写板上的3张纸。他回到了门口,抓住了门把手——
弗雷迪:名单上没有。
他毅然关上了门。那孩子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扭头看到陡坡道上头有两个在唠唠叨叨的女追星族正看着他的窘态。她们同情地看着他,但他转过脸去。威廉又按响了门铃,并从他的书包里抽出一本《精华》杂志。门开了。
威廉:先生,我是一个记者,这儿有那份杂志(那本杂志被高高地举在半空)。
弗雷迪: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到坡道上那几个女孩那边去!
“砰”的一声。威廉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他回头向坡道那头看了看。由于刚刚早些时候,他没有搭理她们,那两个女追星族现在假装漠不关心。威廉再一次打起精神按响了门铃。这一次门慢慢地开了。弗雷迪站在那儿注视着他。
威廉(激动地):到坡道上那几个女孩那边之后还干什么——
门又“砰”的一声关上,然后被锁了起来。
外景,体育场坡道上头,夜晚
威廉慢慢地走到了坡道上那两个女孩旁边。风呼呼地刮着。只有他和两个穿着她们最好的晚装的女追星族。她们现在假装刚刚注意到这个被挡在门外和她们站在一起的年轻记者。与她岁的年龄相去甚远,以老于世故的态度兴奋地喋喋不休的是埃斯特瑞拉。她炫耀着长长的、标新立异的黑发。她的同伴在暗处弯腰整理着鞋。埃斯特瑞拉以不经意的态度转过身,对着威廉——
埃斯特瑞拉:你和哪个在一起?
威廉(感到尴尬):我?我独自一人。
埃斯特瑞拉:不,你和哪个在一起?哪个乐队?
威廉:我到这里采访“黑色安息日”乐队。(稍顿)我是一个记者。我不是……你也知道……
埃斯特瑞拉盯着他看。停车场上灯光照射处,一个穿着一件绿色的,边沿镶有人造毛皮大衣的光彩照人的女孩出现了。这就是彭妮·莱恩。以一种诱人的热情和真挚的兴趣问——
彭妮:……你不是一个什么?
威廉(被迷住了):哦……我只是……不是一个……你也知道。
彭妮:不是一个“什么”?
威廉(被吸引住了):你知道。一个“追星族”。
这两个女孩被这个词深深刺痛了。
埃斯特瑞拉:噢……!
威廉:对不起,我——
彭妮:我们,不是“追星族”。
埃斯特瑞拉怀有敬意地指着彭妮——
埃斯特瑞拉:这位是彭妮·莱恩,伙计。尊重些。
威廉:——对不起。
彭妮向前走了几步,离威廉更近了,面对着那孩子。在她后面,乐迷一路喊叫着一些猥亵的话。她似乎没有去听。
彭妮:“追星族”是要和摇滚明星们睡觉,因为她们想要接近名人。我们是因为“音乐”而来。我们是“乐队助手”。
埃斯特瑞拉:她曾为“乐队助手”办过学校。
彭妮:我们不和那些男孩“性交”。我们支持音乐。我们激发音乐。我们为音乐而来。
威廉的头点得像汽车仪表板上放着的玩具娃娃。他倾听着。
埃斯特瑞拉:马克·勃兰令她心碎,伙计。她是出了名的。
彭妮:说来话长。我现在不干了。我只是来会会朋友们。
埃斯特瑞拉:她是个能改变一切的人。她说过“不再利用性,不再利用我们的身心……”
威廉:对。对。
埃斯特瑞拉:“……只是鼓动工作。仅此而已。”
威廉:行了,很好,我现在明白其中的区别了。
镜头从他那里移开,突出了处于暗处的一个穿着长统靴跌跌撞撞、气喘吁吁走来的女孩。她16岁左右。她的黑发剪得短短的,染成了红色,就像鲍伊的《阿拉丁神灯》的封面女郎。她是波莱克西雅,来自里弗赛德的一个妖娆女孩。
波莱克西雅(一般性问候):真是太巧了。真是太巧了。
埃斯特瑞拉:波莱克西雅!!你有没有告诉“安息日”乐队,说我们要来这儿?
波莱克西雅:我和“死水”乐队的迪克谈了谈,也和“安息日”乐队谈了谈。他们都非常非常想见我们。真是太巧了。
彭妮:这是我们的记者朋友。记者朋友,认识认识埃斯特瑞拉·斯塔和波莱克西雅·阿芙罗蒂西亚。那么你是——
威廉:威廉。
无声的停顿。他的名字没有激起什么反响。
波莱克西雅:“安息日”乐队来了!
埃斯特瑞拉:奥泽!!!托尼!!我们在这里!!
一辆车窗遮蔽的长长的黑色高级轿车“嗖”地一声驶了过去,按了两下喇叭。后台大铁门升了起来,那辆高级轿车驶了进去。于是又安静了。女孩们并没有议论她们所遭到的冷遇。
埃斯特瑞拉:我想我看到萨法埃尔在那里面。
波莱克西雅(再也沉不住气了):哎。昨天我整夜和伊恩·亨特在罗德尼。想看看他的东西吗?我把它放在这个小包里了。
她打开了她的手提包给那些女孩看里面的东西。威廉从边上慢慢走开。
埃斯特瑞拉(盯着手包里面):我实在高兴,他做得这么好。
彭妮(指手包里的东西):是的。我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能干的人。我的意思是,看看谁能比他更能干?
波莱克西雅(看着手包里面):没有别人——他是这么可爱。
埃斯特瑞拉(同情地):你不是仅仅只盯着他吧?你也知道,再前进那么一小步就可以达到完美了。
彭妮:等等。那东西不是他的。我知道他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在威廉的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现在他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个手包里倒底是什么。
“嘭”——后台门开了。
萨法埃尔走了出来,她19岁,是一个穿着坡跟平底鞋的高高的女孩。眼睛上抹着浓浓的眼影。她说话时有一种古怪的英国音和得克萨斯方言的混合口音。她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香槟。另一只手里摄了一把后台的进出许可证。
萨法埃尔:有没有人记得“笑哈哈”?(当彭妮他们转过身来时)过来取吧!
女孩子们大声喊叫着,快乐地朝着坡道下面向萨法埃尔跑去。彭妮回头一看,用手臂恰如其分地挽住威廉。他汇合到这一群当中“啪嗒啪嗒”地朝坡道下面涌去。萨法埃尔拿着进出许可证分发给那些女孩子们。
弗雷迪(后台演职人员管理员)在一边看着,彭妮叫威廉悄悄地上前去拿进出证。
弗雷迪:哦,不。没有这一个——
萨法埃尔(没有对着威廉):奥佩是谁带来的?
威廉扭头向后看了看——谁是奥佩?
彭妮:他是和我们一起的。
弗雷迪(用手挡着威廉):他不是和你们一起的。
萨法埃尔(对弗雷迪):你打算把这事搞大吗?
弗雷迪: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回坡道上去!
威廉:我不想引起麻烦。我可以等。
彭妮(私下对威廉):我去解决。
她们只好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后面。我们听见场内集聚的人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正在播放“Yes”乐队的《绕圈》……那些乐队的道具员提着吉他盒……威廉向后台张望,瞥见那里的摇滚乐队……他想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那一切就在这扇门里边。而这时它关上了。他独自站在那里。
在坡道上面那头,一辆旅游大汽车在卸货。车上写着——“死水乐队 巡回73”。吵吵嚷嚷地从汽车里走出来的是开场演出的乐队。这就是死水摇滚乐队——四个带着浓浓倦意的乐手和他们的经理。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响。
拉塞尔·哈蒙德,今年27岁,用他的吉他盒按了按铃。从一出现就显示出,这是一个具有超凡魅力的乐队明星。他显得颇为疲倦。他们已迟到了。威廉立刻认出了他。现在门铃响了但是没人来开门。拉塞尔并没有注意威廉,其他乐手现在已经跟在了拉塞尔后面。
旅行兼乐队经理迪克·罗斯威尔,27岁,从后面跟了上来,“砰砰”地敲着铁门。他有着一副留着一头淡黄头发的早期颓废派面相,不过他手中有一个代表真正前卫派的标志——提着最时新的银灰色的哈利伯顿公事包,里面有不少后台进出许可证。他的目标永远是——向前。
迪克:让我们进去,我们是“死水”乐队!我们要上场的!!
威廉现在被他们围在中间。他们在一盏灯下站在一起,那些熟悉的面孔,就像活生生的歌集封面照。领唱杰夫·贝贝,他油光光的黑发一络塔垂挂在额头上。埃德·瓦伦柯特,一个不声不响的鼓乐手,两只长长的手臂垂在身体两边。他的脸可以说是为背景特制的。拉里·费罗斯是组合低音演奏员。迪克现在用脚踢着那个门,这时威廉拿出了一本《精华》杂志。
威廉(对迪克):你好,我是一个记者。我为《精华》杂志写稿。
又一次,这本杂志被举在那儿。他没能把它送出去。
杰夫:冤家!一个摇滚乐记者!
威廉(挤向前):我想采访你或乐队的随便什么人。
迪克(忙跑到后面):很遗憾,不过能不能请你滚开?
威廉眨了眨眼,沉着应对。拉塞尔打量了他一番,走过来。
威廉:好。好。我走。
杰夫:你们这些家伙从来也没听过我们的唱片。你们只是挫伤我们的积极性。你知道你们的杂志是怎么谈论我们的吗?是什么来着——“那个歌手不停发出猫一样的叫声,发狂来自一种毫无明确目的的攻击行为”
拉里(在后面):那是《滚石》杂志说的。
拉塞尔:嗯。对。不管怎么样,你滚吧。我们是为摇滚乐迷而演出的,不是为了评论家们。
像是被蜂螫了一下,威廉耸了耸肩。这是一个可怕的夜晚,不过至少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夜晚。
威廉:拉塞尔、杰夫、埃德、赖瑞,(忍不住地说)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们的乐队。我认为《狂热的狗》这首歌是你们的一个大飞跃。我认为你们这些人亲自创作这首歌,做得很对,格林·约翰斯可不是那样的。并且那吉他声性感刺激。(握着拳头做着手势)前进。
他转身离开,又开始了回到坡道上的那段漫长的行程。拉塞尔向其他人扫了一眼。这样一种真诚的喜爱令他们很难拒绝。
拉塞尔(情绪高昂地叫着):喂,不要就这么走掉。
杰夫:是啊,回到这里来!继续说下去!
他们招呼他回来,这时后台门又一次打开了。威廉走回坡道下面。他们让他一起进门去。弗雷迪很快认出了这个孩子,站了出来。拉塞尔注意到了威廉的紧张心情,便推挤着他朝前走。
弗雷迪:没有这一个。
拉塞尔:他是和我们一起的。
弗雷迪:他不是和你们一起的。他也不是和她们一起的。名单上没有他。他不可以进去。这属于我管辖的范围。再说——
拉塞尔想要挑起冲突并向前逼进弗雷迪。
弗雷迪:——祝今晚过得愉快。欢迎到圣地亚哥来。
内景,后台过道,夜晚
乐队很快地走到了过道里,威廉在后面紧紧跟着。这时一个年轻的,长着灰红色头发的乐队道具员红狗和他们相遇。整个乐队围着他。
拉塞尔:红狗!
红狗:我们明天晚上在这儿演出。
杰夫(对威廉说):这是红狗。是奥尔曼兄弟乐队最出色的乐队道具员。
拉塞尔把手搭在红狗的脖子上——
拉塞尔:伙计们怎么样?
红狗:举办了一次舞会,老兄。每当我们聚会时,就开奥尔曼兄弟乐队摇滚乐舞会。每个人都跳起了吉特巴舞。每个人都脱了。都是一家人嘛,老兄。我们现在都玩这些。(亮出前臂上新的蘑菇状纹身)我们会在波士顿见到你们的,对吗?(特地对拉塞尔说)迪凯和格里格向你问好。
镜头显现出杰夫·贝贝脸上掠过一丝妒意。这时“死水”乐队快步向前,走进了一个小小的化装室。
内景,化装室,夜晚
在化装室里闹哄哄的场面中,威廉只是注意观察和倾听。他拿着一只小话筒。他极力控制情绪,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而且尽力不流露出自己正体验到的发自内心的激动。当其他乐手经过镜头出画时,拉塞尔·哈蒙德,这个忠实的摇滚乐手,背上他的吉他,一边准备上场演出,一边对着话筒说了一段话。对于威廉,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无价之宝——
拉塞尔:现在不错,因为摇滚乐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思想方法,它和金钱以及“大众化”无关!
杰夫:那钱可是好东西。
杰夫往手心上喷了些剃须膏,把它擦在自己的秃顶上——就像涂了一层发泡冰淇淋。
拉塞尔:——是这样的,一种声音在说,“我来了”……要是你不明白我的话,那么就滚开吧。
拉塞尔从他的吉他盒里取出一小块布轻轻地擦着他的吉他琴弦——威廉注意着有关摇滚乐手的所有细节。
拉塞尔:而其中的一个人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就是说,摇滚乐能够拯救这个世界——包括我们大家在内。
威廉的眼睛闪着亮光。他检查了一下录音机,确定它正在工作。然后注意倾听着。
杰夫:并且那些小姐太美了。
拉塞尔:不过我们不是为那而干的!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我们需要他妈的在这儿,不是仅仅因为我们需要离开密执安的特洛伊和那些我们去过的地方……但是这一切归根到底就是那么回事。那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就是人们从你的音乐中领悟到了你所倾注的某些东西。我要讲的是……我要讲的是什么来着?
威廉(措辞得体地):精品?
拉塞尔:精品!而那些小妞什么的只是次要的。就像——你刚才说你喜欢《狂热的狗》?那就是他妈的精品,伙计。我们遇到的都是些他妈的老朽的采访者,他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听,不能正确评价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就为他妈的精品。
威廉点着头,稳稳地举着话筒。拉塞尔一边弹拨着还没接上增音器的琴弦,一边说着话。杰夫挤进来对着采访者表明他自己的看法——
杰夫:下一个歌集将更棒。更有内容。
拉塞尔:不过……这不是你干的,不是吗?这不是你要的东西。请听……请听《马文·盖伊》……(当拉塞尔谈到这曲音乐作品时,他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像《兄弟,怎么啦》这首歌。在第二段的末尾那个独一无二的“喔”——你也知道那个“喔”——那个独一无二的“喔”?
威廉(自豪地):我知道那个“喔”。
拉塞尔(表明那是自己创作的):那就是你记得的东西。简单的东西,可爱的小东西……惟一的东西,而正是它造就了那首歌。这正是你忽略的东西。那就是摇滚乐。
威廉点着头,没有吱声,一直举着话筒。他正专注地处于采访活动中。
杰夫(深有感触地):关于这方面,我们经常谈得很多。
拉塞尔:是的。你知道,这也许是我们所接受的采访中最诚恳的一次,因为你了解我们的音乐。你是我们结交的第一个新闻界朋友。我们一般不会这样和他们谈话。当然你也曾被认为是冤家对头!你有——18岁?
威廉:是的。
拉塞尔:是这样。还没有到不老实的年龄。
迪克(步话机里传出):还有10分钟就要上场了,不是这个乐队的其他人——出去!
拉塞尔最后喝了一大口啤酒。一个乐队道具员替他拿着吉他,去前台了。
迪克:所有这些行李将要运到洛杉矶去!
威廉在演出前的一片混乱中被请出化装室,他从门边的一大堆行李旁经过,这是五颜六色的一堆手提箱,上面都贴着富有色彩特征的乐队标签,每个上面都有一个号码。
内景,后台的楼梯上,夜晚,数分钟后
威廉坐在后台楼梯上,热情地在笔记本上书写着。在他后面,彭妮溜到了比他坐的地方高两级的台阶上。
彭妮:我给你找到了一张进出证。
威廉(边写边回答):谢谢。我和“死水”乐队一起进来的。(仍在写)那个吉他手,拉塞尔·哈蒙德,他刚才和我作了深入的谈话。这是至今为止我所做过的最好的,也是最诚恳的采访。(她点了点头)尽管我只做过两次,不过你知道,他是最好的。
彭妮:你总算了解了。跟着他们就更有趣了。
威廉点了点头,仍在迅速地写着。她慢悠悠地走下来,坐到了他身边紧挨着他。她的亲近使他回头看了看她,他的眉毛向上扬起。她用两个手指轻轻地将它们按了按。
彭妮:你多大了?
威廉:18岁。
彭妮:我也是。(稍顿)咱们实际多大了?
威廉:17岁。
彭妮:我也是。
威廉:实际上我是16岁。
彭妮:我也是。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实话听上去都怪怪的。
威廉(坦白说):我15岁。
彭妮:你想不想知道我倒底多大?
威廉(马上说):不。
她看着楼上,听着另一个乐队在给琴调音。音乐就是她的信仰。
威廉:你是怎么开始进入这个圈子的?
彭妮:说来话长。
威廉(快速地思索一下):对,对。
彭妮:我们住在同一个城市。我们应该成为朋友。
她从他的衬衣里拿出他的进出证放在他的大腿上——一个更合适的位置。化装室的门开了,“死水”乐队走了出来。当他们拿着乐器聚集在过道时,又激起了一波兴奋的欢呼。我们听到拉塞尔的声音越来越近——
拉塞尔:冤家!
他走了过来,同时威廉站了起来。彭妮观望着,她站在拉塞尔看不见的地方。在挤满人的过道里,威廉急切地介绍自己的新朋友——
威廉:拉塞尔,这位是彭妮·莱恩。
彭妮(走进镜头):很高兴见到你。
拉塞尔:彭妮·莱恩?就像那首歌,对吧?
彭妮:我们见过面吗?
他们握手……紧紧握着不放,过了很长时间。从他们握手的表情看,肯定有故事。他们的眼神说明了一切。镜头将我们带到威廉那儿,他也不难判断,他们显然相互认识。
威廉:嗯,我想你们曾经……你们曾经见过面。
迪克:彭妮·莱恩!上帝带给摇滚乐队的礼物!你回来啦!(私下嘟囔)马克·勃兰,很高兴。
乐队的其他乐手从他们身边经过,整理着演出服装,等在过道里……而台上正在演唱着甲壳虫乐队创作的歌曲《彭妮·莱恩》。
拉塞尔:来吧,我们上。(注意到了威廉的顾虑)来呀,你们俩。
内景,后台,夜晚
场内的灯灭了。外面欢呼声骤起。迪克用手电筒为他们照路,在黑暗中指引着他们往上台的台阶走。
拉塞尔:来加入我们吧。
拉塞尔把威廉拉进了他们中间。
镜头仰拍,对着他们——
乐队演出前的一种仪式:互相激励——他们将手臂互相搭在肩上围成一圈。他们唱了几句经典歌曲《火车永远滚动》(或者是《去看加州》)的歌词。
他们相互碰了碰脚,然后分开,朝着舞台走去。拉塞尔领着彭妮到了后台他出场的那一侧。威廉跟在后面。插上了电声插头,他们仍处在黑暗中,拉塞尔重重地拨了一下和弦,以示演出开始。他踩了一下音乐效果踏板。台下掌声响起。(正式开始前台上成员间的即兴台词,互相之间激发情绪——这种形式台下观众还从未听到过)10多米以外的台口,迪克准备从暗黑的舞台出现,向人群致词。这是晚会中他最高兴的时刻——他工作的最重要的部分——
迪克:请欢迎来自密执安州、特洛伊城的(郑重其事地)“死水”乐队。
舞台上灯光骤明,于是乐队开始了他们的开场歌曲《要是你什么也不说》。观众的反应很强烈。镜头停在了威廉的脸上,这时他正沉浸在音乐会刚开场半分钟最吸引他的激动时刻。
歌手杰夫抓起了话筒,开始了一些技巧性的演唱。拉塞尔在舞台右边向彭妮和威廉投来会心的眼神,咧开着嘴笑着,假装轻快地弹着吉他,做出音乐家的优美炫耀动作,现在他站的地方才是他的位置……然后他庄重地向前步入那一晚的主音吉他手的主角位置。威廉朝旁边看,看到彭妮正注视着拉塞尔。
外景,后台,夜晚,稍后
箱子都已被装好并往卡车上运送。“死水”乐队朝着他们的大汽车走去。歌手杰夫在和埃斯特瑞拉·斯塔告别,就像一个水手将要离开港口似的。拉塞尔依依不舍地留在后面向威廉告别,然后将他自己的乐器行装装上车。“黑色安息日”乐队及其随行人员从他们身边经过,朝着舞台走去。
拉塞尔(私下地):这样吧。你要是到洛杉矶来,我们将整个星期都住在暴乱屋。
威廉:暴乱屋?
拉塞尔:就是“大陆海亚特酒店”!位于日落大道一带。
威廉(假装很熟悉的样子):知道知道。
拉塞尔一直向威廉身后扫视着后台一群捧场的人。也许是在寻找彭妮·莱恩。
迪克:让我们告别这个城市吧!
拉塞尔(心情激动地):好吧,叫你的朋友彭妮·莱恩小姐给我打电话。告诉她“没有她就没有加利福尼亚。我们要她像去年夏天一样在我们身边。”就这样说。
威廉:知道了。
拉塞尔(转身回来,悄悄说):哦,在那里人们叫我哈利·胡迪尼。
杰夫(激动地对威廉):冤家!!哎!!到洛杉矶来吧,我们可以谈得更深入一些。
拉塞尔跟上了杰夫,兴奋而愉快地笑着。空中回荡着前台演出的乐曲。
威廉:回头见,杰夫!再见,迪克,拉里,埃德。(然后转向其他乐队道具员们)米克,格里格,红狗,斯卡里,弗劳思蒂,埃斯特瑞拉,走啦!
众人:再见……!
迪克:我们这一路上还会再见的。
威廉高兴得发狂,双手高举着。他一转身,见到了彭妮。
威廉:彭妮!
彭妮(叫他冷静下来):嘿,嘿,冷静些。
威廉:刚刚拉塞尔还在!他说他整个星期都在“暴乱屋”让你给他打电话,他在那儿叫哈利·胡迪尼。你知道“暴乱屋”吗?
彭妮:我想我听说过。
威廉:他有个口信给你!他说,“没有你就不是加利福尼亚。我们要她像去年夏天一样在我们身边”(核对了一下笔记)实际上他说的是“没有”。“就没有加利福尼亚了”。
彭妮:我知道他的意思。
威廉: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互相认识的?(她偷偷地微笑着)我懂了。没关系。说来话长。好吧!我该走了。
在台上,“黑色安息日”乐队正在演唱《甜蜜的树叶》。威廉已经不可能再给予他们丝毫的关注了。他已经和“死水”乐队绑在了一起。他朝着大门走去,彭妮和他在一起。他满心高兴。他们从那个木呆呆的满面愁容的弗雷迪身边经过,走出去,来到了坡道下面。
外景,体育场,夜晚
彭妮拿出了一支眼线笔,把她的电话号码写在了他的绿色笔记本的背面。
彭妮:如果你急需帮助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威廉:我想我是生活在一个不同的世界里。
他们站在晚风中。除了“黑色安息日”的低音乐器奏出的浑厚乐声外,现在停车场上可以算是寂静无声。所以,我们能听到远处伊莱恩不断发出的口哨声。
彭妮:说到世界。我做了一个决定。(说出一个非常严肃的秘密)我打算去摩洛哥生活一年。我需要一帮新的人。(他点着头。他是这个外表俏丽的女孩的全神贯注的听众)你想不想去?
威廉:想去。
我们听到口哨声越来越响了。
彭妮:这是一个计划。你得给我打电话。
威廉:行。
彭妮:真是太妙了。
威廉:真是太妙了。
他冷静地点点头。他一直等到她转身离开才急速地穿过停车场向远处发出哨声的方向跑去。
淡出。
淡入。
镜头对着录音机。威廉按着发出“喀嗒喀嗒”响声的键钮,按住了倒带键。我们听到了对死水乐队采访中的一段热烈生动的对话,但是声音混杂,几乎不能辨清是谁在说话。他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采访录音,特别是拉塞尔的,同时用笔记下来。
内景,威廉的卧室,白天
作为一个记者,威廉坐在他崇拜的史密斯、科伦娜、盖莱克希斯等画像前工作着。有人在敲窗,威廉坐在椅子上急速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他姐姐以前的男朋友,达里尔。威廉把窗户打开了。
威廉:嘿,达里尔!
达里尔:嘿。
达里尔从窗户爬了进来,环顾了一下这个曾给他带来美好回忆的地方。
达里尔:她现在就这样成了航空小姐。
威廉:是。她和妈妈仍是有些……我要说的是“不说话”,不过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永远这样下去。
达里尔:你姐姐。一个航空小姐。(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在这间房间里,你姐姐和我曾经……
威廉:没关系。我不想知道。现在这是我的房间了。
达里尔:我们都快乐极了,如坠入云雾之中——
威廉:够了——
达里尔:我不想让你卷进任何事情中。我们不必谈这件事了。
威廉:不必谈。
达里尔:你似乎更为冷静沉着了。
威廉:是的。我现在正考虑到摩洛哥去。
达里尔:告诉我,你是否需要一点儿帮助,来说服你的妈妈。
威廉:“一点儿”,可能不够。
达里尔:她仍旧把我想像得一文不值。
威廉(点头,一个老问题):是的——
达里尔:她是出了名的。
威廉:听我说——
达里尔:继续忙你的吧。我只是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威廉:那好吧。随便你。
威廉点了点头,继续专注于他的工作,达里尔则坐在他的床上,沉浸在对这个房间的回忆中。过了好一会儿。达里尔拍了拍腿站了起来——
达里尔:好了,伙计。
威廉:嗯,老兄。
内景,起居室,晚上
威廉匆匆忙忙地穿上了灯芯绒上衣,里面穿的是被领带染上了颜色的衬衣。嗯,这也一定是一种形象。母亲看上去比她儿子要更为紧张焦虑。
伊莱恩:我担心那些醉酒的司机。
威廉:妈妈。我15岁了,(稍顿,似乎有点儿慌乱)对吗?
伊莱恩:是的,你15了。“这是我该给你的钱”。
她伸手掏了掏门边的小盒子,给了他20美元。这是他们家的惯例——
伊莱恩:这句话是你爸爸最喜欢开的玩笑。而我说得不太好。
威廉:我觉得相当不错了。
伊莱恩:把零钱放在外面口袋里。如果有人喝醉酒就打电话告诉我。
威廉:如果真有人喝醉酒,我一定打电话告诉你。
伊莱恩:很好。
威廉(料到她会说,并以家长的口吻):还有,不要吸毒。
伊莱恩(平心静气地):哈哈。很可笑。瞧——幽默感。祝你舞会玩得愉快。我很高兴你会交上一些朋友。
他们走到门口,他用手稳住她,似乎是提醒她不要再送了。他开了门。她现在是一个感情脆弱的人,她也明白这一点。
威廉:妈妈?
伊莱恩:哎——
威廉(爱惜而坚定地,好像是对一只狗):待着,别再往前走了。
伊莱恩:哦……好吧。
威廉:我——爱——你——再见。
他开了门。尼尔·扬的歌曲《舒格山》响起。看着他离去她总是感到心中的刺痛。那歌声也没有让她好受些。她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
外景,威廉的家,夜晚
彭妮在山下她的汽车边等着,她显得更加优雅和与众不同。她将双手拢在嘴边叫他。他跑下山来,踩倒了一些植物,因为他差点儿跌倒——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他流露真情的欢快。
外景,日落大道,稍后,夜晚
彭妮·莱恩小姐的黄色维格车剧烈摇晃着驶上了日落大道。她一路哼唱着莱德·泽普林的《跳舞的日子》。威廉坐在后座上,欣赏着一切。巨大的广告牌上不是香烟的广告,也不是啤酒的广告,而是歌集的广告。对于任何摇滚乐迷来说,这一片景色实在是奇妙无比。镜头移到正在观望的威廉。他全神贯注,把头探出窗外想看个够。她的汽车挡风玻璃边上已有裂痕。
彭妮:大陆海亚特酒店也被叫做暴乱屋(以导游的口气)每个乐队都住那里,是仅有的一个这样的旅馆。包括名人乐队、泽普林、阿利斯、鲍伊、英国乐队、美国乐队。我们都互相熟识。这里是24小时的客房服务。像我们一样,他们以前是局外人。他们那时是那么外行,现在他们是内行了,而内行人甚至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因为他们处在一个外行人从来也不会去的地方。为什么我们谈论这些事?如果你真是一个内行人,就永远不会说这些。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威廉(稍顿,思索了一会):是,是的。
她一个急转弯进到了旅馆附近的一个隐蔽的停车点。
彭妮:我们不打算和拉塞尔一起住。你可以,但是我不。
威廉:你和拉塞尔怎么啦?
外景,日落大道,夜晚
尼尔·扬和“烈马”的歌曲《浅黄头发的姑娘》回荡空中,歌声来自汽车的收音机里的KMET电台。彭妮现在穿上了她的绿色的,边沿镶有人造毛皮的大衣。她抓住了威廉的手,同时扶了扶她的帽子。他们急速地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她穿着坡跟平底鞋被绊了一下。他扶了一下比自己高的女伴。当他们从停在正门前的几辆已经发动的旅游车前经过时,两个人看上去像是绝好的一对。
内景,海亚特酒店的门厅,夜晚
彭妮带着威廉走进了大陆海亚特酒店。这座用70来块岩石垒起来的门廊比起其他大多数的夜总会都要热闹。这儿有一群群吵吵嚷嚷的乐队道具员拿着贴有旅行标签的哈利伯顿箱包,还有一些摇滚歌手,而更多的是那些追星族,她们的想法也许没有彭妮·莱恩那么复杂,但鞋跟儿却比她的要高。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群群居的摇滚乐的秘密社团。彭妮引起了这里的朋友和伙伴们的一阵欢呼。
彭妮:真是太巧了。(抓住威廉像要用他作盾牌似地)我要把你当保镖了。
乐队道具员甲:彭妮·莱恩!!
彭妮(小声):这帮人是阿利斯·库拍一伙的。我得假装不认识他们。
乐队道具员乙:彭妮!!阿利斯知道你来这儿吗?
彭妮:我只是带我的最可爱的,最有才干的朋友到处看看。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作家——他认识莱斯特·班斯。
卧槽我看到那个娃儿被人催着要交稿但他其实一个字也没写我就要吓哭了……
还行吧,160分钟版太长了,没必要
更换经纪人之时,离开大巴踏上飞机之时,同意商演圈钱之时,即草根摇滚精神破灭之时。乐队副产品:名声、金钱、酒精、毒品、女人……被飞机颠簸即将停止时鼓手的那句"fuck it! I'm GAY!!!"笑瘫
“他们会毁了我们挚爱的摇滚乐”,“他们”不就是“成名”这个东西吗。凯特哈德森把自己最美的一面都留在这部片里了,还有就是众人在大巴内合唱Tiny Dancer那一段美好得不像话,好音乐凭什么打动人,就在这段里了。
我们后来不青春,早睡早起,健康独立,可是后来我们更温柔。
摇什么滚。都是闲得蛋疼。
有些有肉,而且我相信有些人是放荡但纯洁的存在着,并且inspiring
你要反复地看,才能知道这电影说的就是你的生活……
【B+】可以说是小情节电影的剧本顶级范例了,没有波折的情节和戏剧性,依靠对人物内心的关注而让电影如此细腻饱满。各种柔光轮廓光把凯特哈德森拍的像一个天使。
所有伟大的搭挡都痛恨对方
终于看了这部曾经颇为著名的电影。让我想到自己十年前做第一份工作的时,接触的都是知名艺术家,名人,精英。但我是一个特别无聊的人,所以我觉得我离他们特别远,与此同时同期的实习生都觉得自己和他们只有一步之遥。青春是场梦,摇滚是造梦发财的行业。但是有像我或男主角这样不酷的青春也没什么不好
everybody is not cool.冗长,不要为了酷而酷,那叫装逼。好莱坞类似的装逼痕迹太重,看多就反感了。PS:封面女=美国果儿。真够傻逼。
纪念霍夫曼,他扮演的Lester Bangs,告诉男主角,长成咱们这种德性,不酷,一辈子都会在呲妞上不顺,别做梦了。与君共勉。
如果你喜欢那个年代的摇滚,你也会被这个电影打动。我在想这个海报之所以用penny lane作为主题,q代表那个时代的疯狂。高尚,纯净,迷乱而又不可触的。然而我们还有权怀念,那个几近成名的幻象,如巴别塔般耸入云端。
到最后,真的很好看。
They don't even know what it is to be a fan. Y'know? To truly love some silly little piece of music, or some band, so much that it hurts.
正应了萨冈那句话: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美国大农村的平静和无聊简直在本片体现得淋漓尽致。
潘妮以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在摇滚圈游走了多年,然而最终只能心灰意冷的带着满身疲惫的离开,威廉与吉他手的情谊,家长与孩子间的感情,不明白此片为何叫几近成名,我认为已经成名了。
尽管我如此喜欢摇滚,但rock n'roll真的不是什么崇高的东西,它也从来都不能拯救世界。什么队现实的鞭挞,什么对爱情的绝望,都可能是装出来的。之所以这部电影让我这么膈应,或许就是因为摇滚乐的真相的确龌龊,仿佛幼时看到圣洁的女老师的艳照一般如鲠在喉。
They Rock,I Just Watch Rock Fi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