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汤蹈火

剧情片美国2016

主演:克里斯·派恩,本·福斯特,杰夫·布里吉斯,凯蒂·米克松,凯文·兰金,戴尔·迪奇,吉尔·伯明翰,马琳·爱尔兰,梅勒妮·帕帕拉,迪兰·科宁,巴克·泰勒,安伯·明迪桑德

导演:大卫·马肯兹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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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6-18 04:11

详细剧情

两兄弟,一个有前科,另一个是离异的父亲。他们为了应对无法赎回家族农场的窘境,决定联手谋划一连串刺激的盗窃活动。而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察开始追踪他们制造的一系列银行抢劫案,决定将他们捉拿归案。  英国导演大卫·马肯兹(David Mackenzie)的新作,他曾执导《年轻的亚当》《深狱父子情》等片。本片的背景发生在德克萨斯西部,讲述一位离婚的父亲和他有前科的兄弟,一同为守护家庭农场所战斗的故事。该片被誉为继阿尔·帕西诺《热天午后》之后最好的抢劫银行电影,导演大卫·马肯兹暌违三年,再度回归犯罪题材,克里斯·派恩、本·福斯特、杰夫·布里吉斯主演,编剧是《边境杀手》的编剧泰勒·谢里丹。

 长篇影评

 1 ) FIFF6丨DAY8《赴汤蹈火》祭奠德克萨斯的一曲悲歌

第6届#法罗岛电影节#无人知晓单元第8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赴汤蹈火》,下面为大家带来前线贫穷者落后罪恶的保守评价了!

H:

这片的摄影甩3BB几条街。粗犷彪悍的德州民风通过画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可我对影片表述的"父为子"行为并不感冒,倒是兄弟情更感人些。西部片对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真心希望Chris Pine先生多接一些冲奖片。

果树:

其实拍得还算有腔调,而且把西部拍得很美。没了。

汤达人:

本片亮点在后头,前面真的看不下去,感觉是看过的犯罪片模版+西部片模板,最后一幕开始反套路反传统,温柔和爷们并存。

Pincent:

确实有点《老无所依》的感觉,本片非常德州,一言不合就掏枪,剧本非常扎实,反商业化套路,且幽默,不少种族黑话,同时营造了萧条时期银行剥削平民贫穷世代相传的时代感,三个人物非常丰满,嘴炮警长布里吉斯和福斯特的角色出彩。

Sylvia.Y:

剧本不刻意地把人物写惨只用寥寥数笔就勾勒了心有怨气但仍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法罗岛岛主:

一部布景令人错乱时空的电影,若不是突然出现的现代化电脑,我还以为故事发生的背景年代是二十世纪上叶,牛仔服,来福枪,跑车,原始的抢劫手法。崭新的时光,陈旧的德克萨斯州,如同德州人的思想一样一成不变。这也就引申出了本片的灵魂人物——退休警察汉密尔顿,一个正直、老派、固执的德州硬汉,德州精神的余晖照射在他年迈的身影上,说不定那日就消失殆尽了。这是一首德州的悲情歌,祭奠不变的贫穷、落后、保守、罪恶。

晓风与你残月:

本片用看似悠闲的叙述方式讲述了德州人民并不悠闲的生活,摄影和叙述手法都让人看的很轻松,看完却感受不到轻松。可惜不同的生活决定了我有限的感知力。

我略知她一二:

西部风情的陈词滥调在新时代的多元角度下也未能推陈出新,似乎影片里的所有人都在一厢情愿地收留这种保守的文化传统。保卫家园作为一个被讲烂的了的理由似乎在当代也是那么的神圣而不可侵犯,兄弟情,上下情,夫妻情,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但是又懒得拆穿了。

Pine饰演的角色被迫走投无路,被迫去抢银行,被迫忍受一切,懦弱而无能,默默而无名。投射到演员身上也很贴合,全程没有任何存在感,前有Ben来压,后有Jeff来压,他的演技可能都被藏在脸上的泥土里,然后裹挟着大地的清香随风而逝了。

#FIFF6#DAY8的无人知晓单元场刊评分稍后会在广播中为大家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2 ) 反映当下美国现实的一部片子

在我看来,这部片子非常反映美国当下的现实。

在兄弟俩的trailer里挂了一面响尾蛇盘起来的旗子,那是茶党(tea party)运动的标志。茶党的一个诉求是削减政府开销,希望政府越小越好。影片里的故事发生在德州,一直都听说德州民风彪悍,并且想脱离联邦政府自己独立出来。去年美国总统大选党内选举的时候,共和党的党内候选人Ted Cruz就是德州参议员,同时他也是茶党的代言人。影片里面的德州到处都是一片衰败的景象,小城镇的没落,当地居民陷入各种各样的债务危机之中。男主角的母亲在身前把农场做了房屋抵押养老计划(reverse mortgage),母亲去世后如果不能及时还上欠银行的40k贷款,那银行就要把农场没收,这也是兄弟俩抢银行的直接导火索。

影片中有许多小的细节值得关注。当老警察要没收餐厅服务生的小费做证据时,服务生以还要付房租为由表示了拒绝,200块的小费对她这样一个收入有限的服务生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当老警察问被抢银行的女职员,劫匪开的是不是‘piece of shit’那样的车,女职员肯定地说: 'real piece of shit'。的确,影片里老百姓开的都是又旧又破的’piece of shit‘,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警察的车,尤其是不停在影片中出现的老警察开的新皮卡,这些新的警车当然是由像男主角和服务生这样的纳税人付的钱。电影中有一段德州居民追击劫匪的戏,虽然在中途被男主角的哥哥用机枪扫射击退,但最后他们还是重新赶了回去,并帮助老警察最终把男主角的哥哥击毙。有些茶党的成员觉得联邦政府太大了,加重了老百姓的赋税压力,应该把联邦政府的各个部门都撤销掉,只留下警察、军队和法院这样的司法机关就够了。但在影片中我似乎觉得那些带枪追击的德州居民要比警察表现得还要“出色”。那联邦政府撤销后由谁来取代它的功能和职责呢?答案是像教会这样的当地社区(local community)。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刚好也看完了Arlie Russell Hochschild的新书Strangers in Their Own Land。里面故事的主人公都是茶党成员,也都是Ted Cruz和Donald Trump的支持者。他们主要是生活在美国南方路易斯安纳州的中老年、低收入的白人基督徒。书里提到了deep story这样一个概念,这个deep story讲的是这一群白人耐心地排队前往“美国梦”这样一个地方,虽然队伍移动的很慢,但至少在往前进,而且他们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但就在这时候,由移民、难民、好吃懒做的黑人、吃白饭的公务人员组成的一群人插队插到了他们前面,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近在咫尺的“美国梦”离他们越来越远。在由美国政府主导的福利政策支持下,上面这一群插队的人领着由纳税人的钱提供的福利,过着"逍遥"的生活,而耐心排队的那帮人辛苦工作换来的却是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不仅生活越来越艰苦,连之前享有的白人“荣光”(honor)也早已不复存在。这样的deep story解释了为什么Donald Trump的'America First'政策会受到如此多人的欢迎,只不过这里的’America‘所包含的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在过去几年中,美国爆发的最具影响力的两场运动分别是占领华尔街运动(Occupy Wall Street Movement)和茶党运动(Tea Party Movement),在这部影片中这两场运动的影子你都能找到,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这部片子非常反映当下的美国现实。

 3 ) 2016年冷门佳片之一

今天推荐《赴汤蹈火》。从豆瓣反馈来看,这绝对是今年被中国观众低估的电影之一。

先来介绍下影片基本情况。

导演大卫·马肯兹,名气一般,咱国人也没看过他啥电影。时光网显示,一共导了14部电影,其中3部自编自导。60后,金牛座。最大成就可能就是2005年因执导电影《精神病院》提名金熊奖。英国人。

主演克里斯派恩,跟36部电影有关系,其中最著名的是《星际迷航》,长得好看,迷妹都知道。偶像牌。出身洛杉矶,父亲也是演员。80后。

主演杰夫·布里吉斯,49年,老戏骨。奥斯卡影帝。出身洛杉矶,演艺世家。

主演本·福斯特,近年很火的一个演员。今年参与了好几部电影《但丁密码》、《魔兽》、《怒海救援》。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编剧泰勒·谢里丹,上次编剧的电影是《边境杀手》。如果你没有看过这片子,那么你得赶紧去看。

《赴汤蹈火》讲了两个兄弟抢劫银行被两个警察追捕的故事。
本片子火爆的点就那么几场抢劫戏和最后的荒野厮杀戏。所以,大部分是时候是对话。但是一点都不沉闷,在看似漫不经心的对话中,隐藏着本片的主题。对话背景中的音乐则非常的令人入戏。像似去往了德克萨斯州与两兄弟同命运共呼吸。

电影拍得有味道,演员演得也好,音乐也好,主题也好,摄影也好。总之,上乘之作。

先说有味道。抢劫与抢劫之间的对话过渡,车窗外的西部荒凉景色,火爆的失控的抢劫场面,兄弟间的情谊,老警察与伙伴间的种族玩笑,无不让你意犹未尽。

然后说演员:克里斯派恩作为一个偶像派,把一个离异男、破产农场主、失败父亲演绎得非常到位。杰夫布里吉斯最后帮搭档报仇完后的刹那表情足以 入选如何表演专业的教科书。本福斯特把一个不善表达感情的具有自毁倾向的但又深爱弟弟和改变家族未来的犯罪型人格表现得也非常到位。各个配角也非常好。只卖一种套餐的德州餐厅老奶奶;胖胖地一个劲撩帅哥的餐厅服务员;对未来失望的德州佬;捡到一箱旧硬币的德州老大爷。

接着说音乐:音乐真是好到爆。没法描述,去看电影。尤其推荐:outlaw state of mind。

再说主题:主题是围绕穷则思变。托比一家自古就是穷人(按咱中国人说法,世代为农)。守着一块破地也没啥产出。因为家穷,在加上经济形势的低迷,老婆走了,两个儿子的抚养费一直没有着落。哥哥可能也是看透世界了觉得发财难,于是抢银行,活在当下及时行乐。要说有了小孩有了家庭就是不一样,托比试图改造这一切,于是和哥哥商量银行。于是故事开始了。一个因穷而想迅速改变自身状况的故事。结局是他成了,他也失败了。

如果在知乎开个问题:总是被人撩是种啥感觉?克里斯派恩扮演的德州农民特别适合来回答:在片中,他被餐厅服务员撩,在赌场被女撩。德州帅农民一点不为所动,简直性冷淡。有场戏,哥哥在一旁干的欢,他无动于衷。

【被餐厅服务员撩】

【在赌场被撩】
编剧安排的很巧妙和略伤感。前面一直铺垫老警察要在退休前干完这单可能在过程中被干掉,谁知道是一直被开种族玩笑的印第安和墨西哥混血搭档被干掉了。猝不及防。但逻辑上是非常合理的。促成了老警察的继续追踪。

最后,推荐你去看。

 4 ) 《赴汤蹈火》电影剧本

《赴汤蹈火》电影剧本

文/〔美国〕泰勒·谢里登

译/黎琪珍

开场:枯草。被连续四个月30度以上的高温无雨天气烤焦的枯草。

镜头移过一望无际的枯草。

移过从泥土里抽出石油的抽油泵。

移过一群在龟裂的地面上刨食的牛,有两头老公牛挤在一棵牧豆树的树阴下,宁可饿肚子而选择阴凉。

镜头移过一个农用设备和锈蚀丙烷罐废置场,标识显示这里是得克萨斯州阿彻城的范围。

镜头俯拍小镇——时间不长。

陈旧的石建法院大楼周围是窗户破损的空置建筑。一间咖啡馆。一家产权公司……还有得克萨斯州第一银行。

镜头停在银行前面。

我们听见一辆汽车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埃尔西·瓦尔伯格,60岁,体型臃肿,卷发,从镜头前蹒跚走过,走向银行入口。

她打开门锁。正当她抬起门打开时……

镜头向她冲过去。

埃尔西被推向前方,砰的一声摔倒在银行的地上。

她呻吟着,滚动身体侧躺,看见……

内景,阿彻城,德州第一银行

两个身影。男人的。因为两个原因而难以辨认是谁:朝阳透过玻璃门照射进来;他们头上戴着滑雪面罩。

埃尔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劫匪(向她伸出一只手):起来,带我们去存放现金的抽屉。

埃尔西:不。

劫匪蹲下,到了刺眼的光芒下方,用一把手枪指着她的脸。

劫匪二:我们不是在请求你。

她爬起来,被押到柜台后。

埃尔西:抽屉里还没有钱。钱在保险柜里,我没有钥匙。

劫匪:证实一下。

她把抽屉打开。果然都是空的。

劫匪:该死。

埃尔西:我猜你们是新手。

劫匪二:钱在哪里?

埃尔西:我说了,在保险柜里。

劫匪二:谁有钥匙?

埃尔西:克劳森先生。他很快就会到,我建议你们离开。你们正在犯的罪行太傻了。马上离开,事情就算完了。

劫匪之一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掐住她的脖子。目光冷冷地注视她的眼睛。

劫匪二:再说一次我傻试试。

埃尔西:你以为吓到我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傻子。

糟糕。

劫匪的同伙走到近前,一手搭在愤怒的男人肩上,轻轻地把他拉到后面,自己站在两人中间。

劫匪:克劳森先生什么时候到?

埃尔西:每天早上8点半。

他们看向墙上的钟:8点29分。

另一个劫匪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这间小银行的大堂。用枪指着她的头。

劫匪二:坐下。

她走向一把小沙发。

劫匪二:他妈的去哪儿?坐到地上。

她照做。直接坐在银行中央。抬头看向他们——这才开始感到害怕。

埃尔西:你们要干什么?

(切至)

外景,德州第一银行,白天

一辆崭新的78款别克车停到银行前面。克劳森先生50多岁,略有肚腩,头顶几乎全秃,他下车,抬头看向有数字显示时间和温度的银行招牌。

时间8点30分,温度98华氏度。

克劳森先生:天哪,热得像个蒸笼。

他走向银行入口。他身后几乎看不到生命的迹象。

内景,德州第一银行

克劳森先生进门,看见……

埃尔西别扭地坐在大堂中间,用一只胳膊支撑着全部身体重量,像一把坏掉的椅子。

克劳森先生:埃尔西,你没事吧?

她摇头,这时一把手枪指向克劳森先生的太阳穴……

(切至)

内景,1988款雪佛兰科迈罗,白天

焚烧过的田野焦黑一片,冒着烟,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掠过。我们看见两个男人。

托比·汉森坐在前排,将近40岁,和善的面容有着常年日晒和郁郁不得志的痕迹。这是一张农夫而不是劫匪的面孔。

手握方向盘的是坦纳·汉森,40岁,各方面都和弟弟截然相反:蓄着胡子,头发蓬乱,散发着让女人又爱又恨的危险气息。

他点燃一支烟,托比帮他擦掉眉头上的汗。

坦纳笑容满面。

坦纳:就像军队一样。他妈的9点前干的事比多数人一整天干的还多。

托比目视前方。他们安静地疔驶了片刻。然后坦纳迸发喊声……

坦纳:噢……嚯……

他敲打着仪表板。托比等待这场风暴自行平息。确实如此。他们再度安静下来。

托比:你对柜员应该温和一点儿。

坦纳:他们对我温和我就对他们温和。

稍顿。

托比:开慢点儿。

坦纳没有减速。

他们看见远处一辆警灯闪烁的巡逻车朝他们驶来。

托比:开慢点儿……

坦纳:我没有超速。

巡逻车向他们疾速驶来。坦纳毫不在意地开着车。托比僵坐在座位上,双眼紧紧盯着驶近的汽车。

巡逻车一掠而过。托比注视后视镜,以为巡逻车一定会掉头驶回。它没有。

坦纳:看见没,老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坦纳深吸一口烟,看向外面的沥青路面。

托比:计划和行动是两码事。

坦纳笑了。他的神态如此之放松,以至于让人以为他们正在进行一次随心所欲的自驾行。

坦纳:狗屁。大多数人做这件事之前根本没想过做计划。……你知道的,我们正在去奥尔尼的路上。倒不如我们提前一天动手。

托比看上去疲惫不堪。但坦纳说的是事实。坦纳看着他,笑了。

坦纳:来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稍顿。

托比:开慢点儿。

坦纳没有减速。

外景,双车道公路

科迈罗越驶越远。镜头试图跟上,但是它爬上一个坡道后消失不见了。镜头凝视黄色虚线,此时汽车在下方行驶着。

镜头升高。我们看见远处的科迈罗。这是路上唯一一辆车。事实上,它是四面八方唯一有生命迹象的东西。烧焦的原野上到处冒着烟。从镜头所处的有利地势看去,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切至)

内景,德州第一银行奥尔尼分行,白天

这家分行建于20世纪50年代,之后一直不曾改造。出纳柜台上方装有监控摄像头。

一个80多岁的男人,正在将一卷卷硬币放到一个胖乎乎的年轻柜员面前的柜台上。他旁边放着一辆手推车,上面装有三个纸箱。银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男人:我在谷仓里找到了三个箱子。天知道已经在那里放了多久。(老人轻笑)我一直吃糠咽菜,却把这三箱钱压在词料袋下面。

柜员笑了。

出纳员:你怎么会把这种事忘了?

老人:我老了,幸好还能找到来这里的路。

柜员检视一卷硬币。

柜员:这上面印着1953。

她撕开卷筒。

柜员: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藏家珍品。你可能一直坐拥金山。

门口响起铃铛声。刹那间,一把手枪已经指向老人。一道模糊的身影越过柜台。

头戴滑雪面罩的坦纳站在了柜员面前,手枪指着她的头。托比在老人身后。

坦纳:打开抽屉。

她瞪大了眼睛。高高举起双手。

坦纳:把手放下,打开抽屉。

她照做。

托比:要一元、五元、十元和二十元的。不要一百的。

老人:没想到。上帝都不允许我拥有它们一整天。

托比(看看箱子):我们不要你的硬币,老头子。

老人:这么说,你们是在抢银行?

坦纳:闭嘴。

托比:把你的手放在柜台上。

老人的头脑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老人:太疯狂了……你们甚至不是墨西哥人。

出纳员伸手去拿追踪墨水。

坦纳:不、不、不。把它放在原处。不要成捆的,只要散钞。

老人:你们应该感到羞耻……

坦纳:啊,是的。毫无疑问。但我反正是干定了。手放在柜台上,让我能看见,老头子。身上有枪吗?

老人:该死,我确实有。

坦纳(怒视托比):盯紧点儿成吗?

托比对他的斥责摇摇头,搜老头身,找到一把短管点38,放到柜台上老人够不到的地方。

老人:你们要抢我的枪?

坦纳(指点着手上的枪):我自己有枪……

托比:我们不是在抢你,我们在抢银行。

老人:一回事。

坦纳跳下柜台。

坦纳:才不是。

他们转身逃跑。老人抓起枪射击,在两人冲出房子之际打碎了他们身旁的玻璃。

外景,得克萨斯州,奥尔尼,德州第一银行

兄弟俩绕过房子,跑向银行后面停放的科迈罗。

他们穿过巷子时扯掉面罩。

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出前门,手里拿着枪,看向马路。什么也没有。再看另一边。同样什么也没有。

就和上一个城镇一样,这里看上去一片荒凉。

内景,得克萨斯州,奥尔尼,居住区街道,科迈罗汽车,白天

扯掉面罩的兄弟俩大汗淋漓,他们驶过一栋栋草坪荒芜的房子,私家车道上连一辆车也看不见。

一些房子窗户破损,还有一些房子的窗户用木板封了起来。有一点可以肯定:从前住在这些小镇上的人们已经不在这里居住了。

坦纳:把枪放在柜台上?你差点儿害死我们!

托比:我不会抢劫一个老人家的。我们抢的是银行。就这样。

但是坦纳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坦纳:证明你是一个差劲的罪犯。

托比打开垃圾袋,估摸收入有多少。这一次收获丰厚得多。

坦纳:看看早起的鸟儿得到了什么?

透过挡风玻璃,我们看见一片接一片的棉田,因为炎热而无精打采、发育不良。奥尔尼已经远在身后。

托比露出宽慰之色——这一招或许真的管用。他仰头往后靠。

坦纳(眼中重新闪烁精光):要不要去一趟代顿支行?

托比的松懈之色不见了。

托比:不。(他看着自己的哥哥)我们要赶早去抢劫这些银疔。这个时候里面没人……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挨枪击。

托比用手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

托比:放聪明一点。我们离完事还早着呢。

坦纳:见鬼,我们大可连干一周。

托比:会的。

坦纳大笑。

坦纳:没有人能阻止我们……我们就像科曼奇人,老弟。平原之王……想突袭哪里就突袭哪里,整个得克萨斯只能追赶我们的影子。

一片接一片的空旷原野从托比的窗外掠过。他凝视原野。

坦纳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

坦纳:平原之王。就是我们……

托比朝着这个最让他担心的因素看去,后者呼出烟雾,微笑。

内景,得克萨斯州,阿比林,德州骑警办公室,白天

马库斯·汉密尔顿再过两个星期就70岁了,银须浓密,坐在办公桌旁。身后的墙上钉着一面大大的德州州旗。

他在看一封来自奥斯汀公共安全部总部的信。标题已经表明一切:强制退休令。

信纸边角已有磨损——马库斯花了大量时间研读这封信。

一个较年轻的——所谓较年轻是指50岁——骑警走进来。他叫阿尔贝托·帕克,除了肤色是黄褐色,他的外表看上去几乎和马库斯一样:浓密的胡子,啤酒肚,别着金星徽章的浆硬的白衬衫,米色牛仔帽。

帕克:你听说这些银行劫案了吗?

马库斯:为什么你总是跟我穿得一模一样?

稍顿。

帕克:这是我们的制服。

马库斯:我们没有制服。你可以穿任何颜色的衬衫。你总是选择跟我一样的。

帕克:德州骑警规章规定穿白、蓝或褐色衬衫。我们当然会经常撞衫。

马库斯:嗯,据说模仿是最高形式的恭维,阿尔贝托。听说过吗?

阿尔贝托是科曼奇人和拉美人混血,尽管他和所有牛仔一样有着鼻音很重的德州口音。

帕克:你是想听听这些银行劫案,还是坐在那里任凭老年痴呆症发展?

马库斯:案发地点?

帕克:阿彻城德州第一银行和奥尔尼德州第一银行。

马库斯:联邦调查局在寻求协助?

帕克:不是他们。德州第一银行在州外没有分支机构。不属于州际贸易。

马库斯眼睛一亮。

帕克:或许你可以在被打发去坐摇椅之前找一点乐子。

马库斯向后仰,椅子发出咯吱声。

马库斯:……我还可以进行一次猎捕行动。

外景,汉森牧场,白天

科迈罗在土路上扬起尘土,行经一栋破畋的房子、各种附属建筑和一座摇摇欲坠的谷仓。几头皮包骨头的牛试图从枯草里寻出一顿吃食。

科迈罗驶过谷仓,经过一个干涸的池塘,停下。

托比从车上下来。爬上一辆前端式装载机(在外行看来就是推土机)。坦纳把科迈罗开进一条十英尺深的沟里。

沟旁有三十棵桃树,根部用粗麻袋防护起来。

推土机轰鸣着启动,开始推一大堆红泥土。

内景,推土机

镜头俯拍装了两吨土的铲斗。它倾泻的泥土咚咚落在科迈罗的车顶。

坦纳把两个行李袋和装钱的垃圾袋拎向铁皮谷仓。

饥肠辘辘的牛在一棵牧豆树的树阴里好奇地观望。

外景,铁皮谷仓

坦纳拉开谷仓的门。里面有三辆车。一辆雪佛兰开拓者,一辆老旧的福特金牛座和一辆生锈的福特皮卡。

坦纳把行李袋扔到金牛座的引擎盖上。拎着装钱的袋子走出谷仓。

外景,汉森牧场的房子,前门廊,片刻后

坦纳坐在那儿大口喝啤酒,腿上放着一罐没开的百威。托比走过来,坦纳把啤酒扔给他。

托比:我需要你清醒。

坦纳:谁还能被啤酒醉倒?

托比:你数过了?

坦纳一笑。

坦纳:又不是我的钱。

托比一边喝啤酒一边把钱叠起来清点。

坦纳:我们应该在洗钱之前去抢科尔曼分行。

托比:我们先洗钱。早上再去抢科尔曼分行。

坦纳:没道理开车去一趟俄克拉荷马再大老远开回科尔曼,然后又大老远开去俄克拉荷马,今晚就可以把钱都换了。

托比:对你而言没道理。

坦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托比没有解释。

坦纳:他妈的太好玩了……不是吗?

托比:不是。

坦纳放声大笑。

坦纳:你这个鬼话连篇的混蛋。我看见了。你喜欢……看起来似乎奥尼尔那个柜员也让你硬了。这就是垮裤的问题所在——藏不住立起来的小弟弟。我们要是去抢劫高中的话,提醒我穿上我的牛仔裤。

托比抬起头。

托比:这事儿没什么好玩的。我们也没有抢劫任何人,我们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坦纳喝干手中的啤酒,又开了一罐。

坦纳:随你怎么说。这是我穿着衣服干的最好玩的事。无论如何,就算给我两个妓女,我也不愿意错过。

托比看着摞起来的钱。

托比:有一半了。

坦纳递出一罐啤酒。托比注视他带笑的眼睛。摇摇头,还是接了过来。

坦纳走到门廊的边缘。一跃而下。向外走了几步,又折返走向房子。

坦纳:这地方看上去糟透了。

坦纳看看旁边地里瘦弱的牛。

托比注视自己的哥哥,感到风暴正酝酿来袭。知道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武器。

坦纳对着摇摇欲坠的房子摇摇头。第一次收敛了笑容。他跳回门廊上,走进屋里。

托比揉揉晒黑的额角,叹口气,站起身,跟了进去。

内景,汉森农场的房屋

托比穿过前门。屋里的家具至少有三十年的历史。到处是堆放的盒子。

我们看见餐桌旁的椅子上搭着一套西装。桌上放着一本葬礼的小册子——首页是一个老妇人的黑白照。

墙上挂着这张照片的彩印版。

小册子旁边是一个德州第一银行的文件夹,周围散落着许多贷款文件。

坦纳从厨房走出来。环视四周。

坦纳:你没怎么打扫。

托比:一天帮妈妈擦洗六次。对我来说已经够累了。

坦纳拿起葬礼册子。

坦纳:她在卧室里过世的?

托比:是的。

坦纳往过道走去。片刻后,托比跟了过去。

内景,卧室

一张带扶手的护理床摆在屋子中央,旁边立着输液架。床单和毯子皱巴巴的,掀了开来,似乎有人刚刚起床。

坦纳:在你儿子搬进来之前最好把这个扔出去。

托比:它也包括在抵押清单上。

坦纳啜了一口啤酒。环顾房间。一摞摞的杂志。梳妆台上摆着数不清的药瓶。

坦纳:她在这张床上躺了一段时间,嗯?

托比:三个月。

坦纳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满心愧疚。

坦纳:如果她提出来,我本来也可以搭把手。至少可以喂一下那些瘦得皮包骨头的牛。

托比:没有东西喂它们。

坦纳:那也可以稍稍打扫一下这房子。

托比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托比:从来没认为你是打扫房子的关键选手。

坦纳:我的确不是……我只会抢银行。

稍顿。

托比:嘿,兄弟,打个电话,你随时都可以了解我们的情况。

坦纳:她可以提出来。

坦纳喝完啤酒,捏扁罐子,扔到床上。

坦纳:去她的。反正她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

坦纳走出房间,与托比擦身而过。

托比看着啤酒罐。他走过去,拿起来,放到床头柜上。

外景,农场房屋,稍后

托比走到门廊上。看见坦纳靠在一排破旧的篱笆上。

托比与哥哥保持一段距离。

坦纳:她留遗嘱了吗?

稍顿。

托比:留了。

坦纳:有提到我吗?

沉默。坦纳转向弟弟,后者低头看脚下,然后直视坦纳的眼睛。

托比:没有。

坦纳只能笑笑。喝着开启的又一罐啤酒。托比走下门廊,走到他身旁。

托比:遗嘱不重要。她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我,礼拜五之前就全过到我两个儿子名下了……她这么做并不代表什么。妈妈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照顾的只是她的躯壳而已。

坦纳:她绝对是故意的。妈妈就像一条狗,每次吃食都会挨踢,久而久之她开始觉得挨打是吃饭的一部分。她知道我跟她不一样,所以她恨我。

托比:不是这样的。

坦纳:不是?

托比:是因为你永远不明白,回击只会让挨打的时间更长。

坦纳笑了。托比也笑了。浅浅的微笑。

坦纳:嗯,我明白。

坦纳向弟弟倾身,手放在弟弟脖子上。

坦纳:所以我停止了抗争,直接毙了那个狗娘养的。

俩人都靠在篱笆上,看着外面长满牧豆丛的干裂田地——惟有这种低贱的植物能在这个地方存活。

(切至)

外景,得克萨斯州,阿彻城,德州第一银行,白天

马库斯和帕克的车开到了一大群人旁边——阿彻城能集中的人都集中起来了:十几个平民和十几个警察站在银行的遮阳篷下,像蝙蝠一样躲避着阳光。

俩人走向人群,这时一辆挂着运马拖车的卡车慢速驶近。车窗降下,我们看见一位农场主,50岁,面容沧桑而又冷漠无情。

农场主:发生了什么事?

马库斯:今天早上有人抢银行。

农场主:什么?

马库斯:有没有在镇上看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人?

农场主:除了买柴油和把薪水存进那个鬼地方(指着银行),我不来镇上。你说有人抢了它?

马库斯:看起来是这样。

农场主摇摇头。

农场主:从前银行夜不闭户,也没人去偷一个子儿。

马库斯笑了笑。

马库斯:我记得。(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你碰见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人,就给我打电话。

农场主:鬼祟不会想要遇见我。他们会发现自己是在拿着绳子自寻死路。

马库斯:嗯,那对大家来说都省事了,除了你。

农场主:或许吧。如果你能找到那棵吊死他们的树。

农场主驾车离开。马库斯笑了笑。

马库斯:天哪,我喜欢西得克萨斯。

俩人走向银行,一名警察走到他们跟前。

警察:不是什么大劫案。只抢了不到七千块。拿走了抽屉里的钱。都是面值二十以下的。只要散钱。

马库斯:所以没有追踪墨水。

警察:没有。

马库斯点点头。

帕克:聪明。

马库斯:的确是聪明的手法。能看一下录像吗?

警长眯起眼睛。

警长:我给你们介绍银行经理。

他摆手示意他们走向热得冒烟的克劳森先生。

克劳森先生:我们为什么不在里面等?这里一定……

他看向他们头顶上方德州第一银行的招牌和温度计。

克劳森先生:我的天哪,105度,刚到正午。

警察:这里是罪案现场,克劳森先生。

马库斯:我们能看一下监控录像吗?

克劳森先生略微瑟缩了一下。

克劳森先生:啊,嗯……

他们等着他继续说。他却没有。只是满头大汗地看着他们。

警察:没有录像。

马库斯:没有录像?

马库斯抬头,指着正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马库斯:那是什么?

克劳森先生:哦,我们有摄像头,但是……

他们等着他把话说完。他却没有继续。

马库斯:录像机坏了,是吗?

克劳森先生:最近他们计划给我们转换数字系统,能直接连接到电脑。这些新摄像头不能连接我们的录像机。需要一种USB端口。

马库斯:哦。

转向帕克。

马库斯:打电话给扬县警长办公室,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抢柜台抽屉,只要小额钞票,我肯定他们是,但是……再问问他们是不是打算把摄像头连接到某种记录装置。

帕克拨打手机。马库斯转向克劳森先生。

马库斯:他们有武器?

克劳森先生:是的,长官。有手枪。

马库斯:蒙着脸?

克劳斯先生:滑雪面罩,长袖衫,运动衫,垮裤,就像达拉斯的暴徒。

警察:也许是吸毒的?

帕克:也许。

马库斯:对吸毒者来说早了一点……

帕克:你说什么呢?吸毒者根本不睡觉。他们只……吸毒。整日整夜地吸。还会想办法吸更多——比如抢银行。

马库斯:这两人不是吸毒者。吸毒者会抢劫药店和停放的车辆,而不是银行。

马库斯注意到坐在台阶上的大汗淋漓的埃尔西。他向她走过去。

马库斯:你是柜员?

她抬头看他。脸上还有早上受到冒犯的痕迹。

埃尔西:他们把我推倒在地。用枪指着我的脸。让我坐在地上。

一想到这事她就面容扭曲。

埃尔西:坐在该死的地上。

马库斯:我知道他们蒙着脸,但是你能分辨出他们的种族吗?

她呆呆地看着他。

马库斯:黑?白?

埃尔斯:是指他们的肤色还是灵魂?

马库斯:我们暂时不考虑他们的灵魂。

埃尔西:如果是两个黑人,他们根本进不了银行……

稍顿。

马库斯:你的意思是他们看上去是白种人。

埃尔西(点头):我猜他们来自周边某个地方。从他们的声音判断。

帕克走过来。

帕克:扬县说情况一样。

马库斯:他们有录像吗?

帕克摇头。

帕克:情况完全一样。

马库斯:难道沃尔玛不是售卖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吗?哎……这两人不会就此收手的,我告诉你吧。

帕克:为什么?

马库斯:他们很有耐心。只抢抽屉,不要百元钞,因为那是银行的钱,可以追踪。我猜他们要筹一笔钱,照这样的速度需要抢劫好几家银行。而且……

马库斯看看克劳森先生、埃尔西和这家小银行。

马库斯:这实在太容易了。

回首看身后的一小撮人——都是纯朴的乡下人,在原地乱转,完全难以置信。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他们没有不断遭到抢劫,这真是一个奇迹。

内景,得克萨斯州,弗农,小餐馆,傍晚

托比和坦纳坐在餐桌旁大口吃着炸鸡排。透过窗户我们看见一家西得克萨斯州银行的分行。他们没有再穿松垮的城市流氓装,而是乡下穷人的打扮,和他们本来的身份一样。

除了在远处的分隔用餐区喝咖啡的几个老人家,餐馆里空荡荡的。

坦纳:你的两个儿子知道自己马上要变得多富有了吗?

托比: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坦纳:你带他们去参加葬礼了吗?

稍顿,他们咀嚼着食物。

托比:我说了,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坦纳:你没告诉他们奶奶去世了?(托比只是埋头吃东西)你最后一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

稍顿。

托比:我们一起去斯坦福看竞技表演那回。你刚出狱的时候。

坦纳停止咀嚼。

坦纳:那还是在去年。

托比胃口尽失。他放下餐叉。

托比:我跟他们通电话。趁黛比不在的时候……时间仿佛在他们身上挂了一条链子,就是……把他们越拉越远。

坦纳:想听我给你一条小小的建议吗?

托比:不。

坦纳:明天去看看他们。万一事情失畋,我们被抓,至少他们有机会做点什么——天知道,你那八只手的前妻不会轻易放手。

托比:知道我欠了多少子女抚养费吗?黛比只要一看见我,不等我按门铃就会打电话给警长。等我们把事情做完,我会天天去看他们。

坦纳嘲笑弟弟。

坦纳:你现在口袋里有足够的钱解决这个问题。

稍顿。

托比:那样我们就得多干一票。

坦纳:那就多干一票。

托比看着自己的盘子。

托比:说得好像我们就没法脱身似的。

坦纳向他倾身靠近。

坦纳:我从来没见过有谁能永远侥幸,永远不受惩罚。从来没有。你见过吗?

坦纳微笑。用餐巾擦擦嘴巴,扔到盘子上。

坦纳:我要拉大便,跟上了年纪的老东西似的。你去结账,在门外等我。

坦纳离开。托比晃动几乎空了的茶杯,看着剩余的一点冰块在杯底旋转。

珍妮·安(画外音):小伙子,如果这不是暗示,我就不知道什么才是了。

镜头仰拍珍妮·安,她29岁,少女时期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现在太胖了,称不上美丽,但还是很可爱,并且自豪地展示着增重五十磅的一个好处——她的衬衫几乎要被胸脯撑爆了。

她拿过他的杯子,倒满。

珍妮·安:你喜欢这鸡排吗?

托比:喜欢。

珍妮·安(看了看他的盘子):还有很多没吃呢。

托比:要等我吃完你得在这里待一整夜。

她站在他旁边,微笑。

内景,西得克萨斯州银行

一个年轻柜员坐在窗口边,盯着一台小小的黑白显示器——她肯定是做暑期工的,因为看上去只有16岁。

坦纳(画外音):这里相当安静啊。

柜员: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有什么可以……

一张滑雪面罩回瞪着她,一把手枪随意地指向她。

坦纳:打开抽屉,把五元、十元和二十元的钱拿出来。像扑克牌一样在我面前摊开。

她照做。看着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坦纳:你的包在那下面吗?

柜员:我没有钱。

坦纳:不要你的钱,亲爱的。

他在面罩后露齿一笑。

坦纳:我要你的驾照。给我。

她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包。把驾照递给他。

柜员:你要干什么?

坦纳:看情况。如果你报警……

坦纳回头看向身后的一间玻璃间办公室。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后,脸没有对着镜头。

坦纳:或者跟他说什么,(他举起驾照)我会去你家,杀掉我找到的每一个人。明白吗?

她拼命点头。

坦纳:好姑娘。

他微笑着,眼睛在她年轻的身体上流连,注视她随着每一次慌乱的呼吸而起伏的胸部。

坦纳:你很走运,我时间紧迫。

他转身走出去。女孩往后仰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内景,小餐馆

珍妮·安:你是做什么的?

托比(扯谎):上一份工作是在天然气公司。

珍妮·安:听起来薪水很高。

他笑了笑。

托比:做钻探工作薪水一点儿也不高……不过现在没有人开采天然气了。

珍妮·安:嗯,当然,人们都去开采石油了。钻探石油和天然气不都一样吗?

他注视她明亮的眼睛,热切的、近乎调情的笑容。这令他感到有些不适。

托比:我的看法也是这样。现在我得说服别人相信我。

珍妮·安:我相信你。

托比:……是招聘的人。

她落座,用半边臀部支撑可观的体重。

珍妮·安:我们需要一个厨师。

她把账单放到桌上。上面写着她的电话号码。她脸上是一种羞涩而绝望的表情。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另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帅男人经过这座小镇。

珍妮·安:考虑一下。

她站在那儿。他什么也没说。她卸去了羞湿表情。只剩绝望。最终走开了。

他看看账单:18.49美元。

他往她那边看去,从兜里掏出一沓抢来的钱,数出两百元二十面值的钞票。

外景,得克萨斯州,弗农,小餐馆

托比走向福特金牛座,抬眼看见坦纳向他狂奔而来。

坦纳:发动汽车。

托比醒悟过来。

托比:见鬼。

他跳上车,发动引擎。坦纳跳上车。

内景,金牛座

托比径直朝小巷子开去。

托比:我跟你怎么说的!你会害死我们!那不是德州第一银行的分行……我他妈的一定是疯了才会找你帮忙。

坦纳举起一沓钞票。

坦纳:我敢打赌你没有欠这么多子女抚养费。

他确实没有。托比无力地把头倚靠到座位上。

托比:你害得我们要延后一天。

坦纳点燃一支烟。微笑。

坦纳:不用谢我。

内景,西得克萨斯州银行,稍后

银行经理走向柜员,一边走一边埋头看着一份文件。

银行经理:关门前复印这些文件,一式三份……

他抬眼,看见了惊恐的女孩,脸上挂着睫毛膏的黑痕,瑟瑟发抖。他倾身于柜台上,看见打开的抽屉几乎空了。

银行经理:你按警报器了吗?

她只是发抖。

经理把身子探过柜台,伸手按下面的一个白色按钮。柜员拼命尖叫起来,抓住他的手……

柜员:不、不、不!

内景,马库斯的林肯车,下午晚些时候

马库斯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机递给帕克。

帕克:你自己不能接吗?

马库斯:我在开车,而你只不过是在玩你的肥手指。

帕克:是骑警汉密尔顿的电话。(聆听,然后看向马库斯)掉头。

外景,乡村道路

镜头注视马库斯的林肯车急转弯,掉头向北……

外景,汉森牧场,日落时分

托比将桃树植入掩埋了金牛座的红泥土里。坦纳站在一棵大牧豆树的树阴下喝啤酒。

坦纳:那棵看上去歪歪扭扭的,托比。会彻底暴露秘密。

坦纳被自己的笑话逗得咯咯笑。托比迈步走向屋子。

托比:现在我们要到该死的午夜才能赶到劳顿,不得不住一夜,因为我们明天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另外弄一辆车。

坦纳:我明天干的头一件事还是喝酒。第三件事怎么样?

托比气冲冲地往房子走去。坦纳喝干啤酒。扔到地上,又开了一罐,仍在为自己的笑话发笑。接着他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他的虚张声势也不复存在。他看上去不再危险。只剩孤独……

(切至)

内景,马库斯的林肯车,日落时分

马库斯和帕克在一条双车道柏油路上向北行驶。两边车道都空荡荡的。

马库斯:前两次中间只隔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等了一整天才袭击弗农的银行……好家伙,真大胆,带着抢来的钱开车到处转。

帕克:这完全就是不计后果。吸毒者,我跟你说。

马库斯:我不认为他们是不计后果。可以确定不是吸毒者。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帕克端详他的搭档。

帕克:没有人让你碾压智商了你该怎么活呀?你需要找一个兴趣爱好……骑马怎么样?

马库斯:贝丝是骑手。马会让我想到她。

稍顿。

帕克:你喜欢钓鱼吗?

马库斯:没有喜欢到每天都干的程度。

帕克:等我退休了,我要和埃斯马搬到加尔维斯顿去,买一艘渔船——那种有卧室、厨房、浴室,什么都有的船。就像一套流动的公寓。我们住在上面,就在码头上。

马库斯:我想你忘了件事,飓风把码头和加尔维斯顿其他地方都卷走了。

帕克:他们会重建的。我又不是下周就退休,你才是。

这话的杀伤力同时超出了两个人的意料。帕克无所事事地抚弄着安全带,马库斯两眼盯着前方。

马库斯: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些银行劫匪想来一场枪战,我就可以在无限的荣耀中避免退休了。

帕克:我见过你开枪。可没有什么值得引以为荣的。

马库斯笑了。

马库斯:嗯,我很幸运,身边有个混血儿为我报仇……如果你能保持足够的清醒来做这件事的话。你知道你们印第安人有多热爱酒瓶子。

帕克对他的戏侮付之一笑。

帕克:哦,你会为我报仇,是吗?

马库斯转头看帕克,神色非常严肃。

马库斯:就算一路追到地狱,我也会在魔鬼的跟前杀掉他们……我说话算话,相信我,朋友。

镜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出去。

黑烟遮蔽了夕阳。

马库斯:那到底是什么?

道路向山上蜿蜒。他们驶上山顶,看见……

成百上千头牛站在路上。

马库斯刹车。林肯车滑行着停下来。

他们沉默地坐在那儿,被牛群包围。

帕克:天哪,马库斯。

牛仔骑在马背上疾驰穿过牛群,下马,火急火燎地剪断对面路边护栏上的刺铁丝。

马库斯从车窗探出身子。

马库斯:嘿,你们在焚烧这片地?

牛仔:我们为啥干这种屁事?火沿公路烧起来的。风向一直在变,见鬼,我们被撵了好几里路。不管我们走哪条路,这该死的火都跟着。

牛仔驭马驰向马库斯的车窗。

马库斯:但愿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

牛仔:我还不如就站在这里,让火把我烧成灰呢。这样我就解脱了……21世纪了,我还在赶着三百头牛和火赛跑,看谁先到河边。难怪我的孩子们不愿意为了生计干这蠢活。

太阳落山了。牛仔吹口哨,三只狗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追咬驱赶牛群。一只狗跳上一头牛背,落日余晖从背后照射过来。它的剪影从一头牛背跃上另一头牛背,威慑疲惫的牛群行动起来。

牛哞哞哀叫着,从护栏上三十英尺宽的豁口穿过。

帕克:要报告吗?

马库斯:火烧到布拉索斯河自己就会熄灭。再说这附近也没人可以支援。这些人只能靠自己。

牛群穿行而过,牛仔嘴里发出嗬嗬声,在它们后面大声叫喊。马库斯开动汽车,驶上已然满是牛粪的公路。

马库斯驶上公路的坡顶,火进入了视野——火势所过之处留下一望无际的阴燃的焦黑土地……公路对面,土狼一只接一只小跑着穿过公路。

正前方出现了一头鹿。然后出现了另一头。又出现一头。它们在火灾中寻求拯救。

帕克:看上去像诺亚方舟。

马库斯:要是方舟不来可怎么办。

帕克:减速。

马库斯横了他一眼。

马库斯:看见我们左边的火了吗?

帕克:路上到处是动物,你……

汽车猛地停下。

车头灯的光束里,赫然有一头美洲豹站在路中央。它望着他们,就像有人正在如厕却被人撞见了。折返朝火跑去,然后又转身,从刺铁丝护栏上一跃而过,在旷野上跑远了。

帕克:我以前从没见过美洲豹。

马库斯一脸的不可思议——在漫无目的、沉闷乏味的退休生活侵蚀他之前,这场混乱仿佛是上天赐予的最后一件礼物。

马库斯:我也没见过。

马库斯打开门,下车走上公路。火焰像蛇一样匍匐在地,在原野上向他们这边蔓延。落日暗淡的橘色光芒消失了,荧光橘的火焰像岩浆一样朝他们流淌而来。

又有两头鹿跑过公路。一群兔子穿过车头灯的光亮。

帕克:这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事。

马库斯:多难忘的一天!

(切至)

内景,雪佛兰开拓者,夜晚

坦纳驾车,托比坐在他身旁。乡村音乐一路相伴。两人之间弥漫着凝重的气氛。坦纳减速,驶上一条土路。

托比:你在干什么?我们已经晚了一天。

坦纳:赌场又不会跑。我需要一些东西。(避开托比的注视)我的拖车就停在这里。

开拓者在土路上颠簸,托比感到焦虑不安。

他们拐上平地,来到一扇撞门前——门上装有弹簧,驾车人用车的前保险杠撞门,门被用力顶开,然后非常缓慢地关闭,此时车辆可以通过。

他们撞门,门向后弹开,他们驾车通过。

托比:这是谁的地?

坦纳:杰里米·乔克的。我把房车存放在这里,作为交换,我猎杀土狼。还有游荡到这条路上的侵入者。

坦纳对他挤挤眼。他们越过牧豆和杜松丛,驶近一辆破破烂烂的房车。房车少了一个后轮——车轴用堆放的木头顶着,以保持水平。

车子已经褪色,而且肮脏不堪。旁边放着一台车载发电机以及丙烷罐和煤气罐。

开拓者停了下来。坦纳跳下车。

坦纳:进来吧。

坦纳消失在房车内。

内景,房车

托比进入“生活区”。这里极其脏乱。衣服、快餐袋、空的啤酒罐扔得到处都是。

托比打量四周,几乎要捏住鼻子。

坦纳:冰箱里有冰啤酒。

托比走向冰箱,拿出一罐。

托比注意到紧挨天花板的下方有一块搁板。上面摆放的相框里是他们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的照片。这些是屋中仅有的没有破碎或被胡乱丢置的东西。

他走到近前。看着照片中的他们。其中一张尤为醒目:坦纳和托比与他们的母亲在一栋低矮平房的前门廊上,她目光中的冰冷无情被托比毫无表情的面孔和坦纳的满面笑容给冲淡了。

托比注视照片,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坦纳:这张照片里面她看上去尤为刻薄,不是吗?

托比:看上去不快乐。

坦纳咧嘴露出他邪气的笑。

坦纳:那是因为我站在她身边。帮我拿着这个好吗?

他递给托比一个行李袋。其重量把托比的胳膊猛地向下一拉。

坦纳:丢到车上去,我马上就出来。

托比出去,坦纳打开一个小壁橱的门,拿出一把AR-15自动步枪和一把带瞄准镜的30-06……

外景,坦纳的房车

托比把袋子扔到后座。拉开拉链:里面是弹药筒。

坦纳拎着两个步枪盒走出房车。

托比:我们不需要这些。

坦纳:这可是我的生计。不能把它们一连数天扔在房车里不管。

托比:在这里谁会发现它们?

坦纳:只是暂时没有。

坦纳把枪支弹药放到后座,然后坐进副驾驶座。托比转身看着房车……

这是他兄弟的生活方式。是他四十二年的人生全部的所有。托比摇摇头,所有愤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怜悯。

他坐进开拓者,看着自己的哥哥。

坦纳:怎么?

托比:没什么。

这是托比语气最温和的一次。

外景,公路,加油站,片刻后

坦纳把脚架在仪表板上,托比在加油。油箱加满,托比把油枪挂上去。

托比:要买什么东西吗?

坦纳:云斯顿烟和一罐胡椒博士。

托比走开。一辆崭新的道奇挑战者停下来,车身漆得有点像《正义前锋》里的车子,一副盛气凌人的劲头。

驾车人是一个20多岁、后现代装扮的白人穷人:剃着光头,穿紧身背心,盛气凌人。

这个白痴怎么买得起这辆车首先就是一个谜。

坦纳打量着他。年轻的小混混瞪回来。

小混混:干吗?

坦纳嗤笑一下。转开目光。

小混混:干吗,老头子?

坦纳回头注视这个混蛋激素过剩的体形,再看看他的副驾驶座上瘦骨嶙峋的同伴。

小混混:要是想找麻烦,你找对地方了,混蛋。

坦纳懒洋洋地转向他,目光锁定。

坦纳:小伙子,你不妨设想这里有十个我。

小混混:哦,是吗?

他掏出一把手枪。

小混混:他妈的现在不敢那么横了吧?

小混混正欲下车,车门猛地将他撞回去。枪掉到了地上。

托比抓住他的双耳,将他半截身子拖出窗外,紧接着用胳膊肘一下接一下地猛击他的脸部。他的一连串动作迅速而残暴,出乎人的意料。

坦纳看着,饶有兴味中混杂着感动。

托比绕到另一侧车门,此时小混混已经不省人事地挂在驾驶座窗口上了。

托比拉开副驾驶座车门,迎接他的是高举的双手和惊骇的面孔。

痩骨嶙峋的小混混:他自找的!他自找的!

托比砰地关上车门,走向开拓者。坦纳身体后仰,腿仍然架在仪表板上。

坦纳:瞧瞧你,还保留了一点血性。

托比俯身,捡起手枪。

坦纳:还记得有枪。业务越来越熟练了。

托比:这混蛋可能杀了你。

坦纳笑了笑,漫不经心地举起自己的手枪。

坦纳:那可不一定,弟弟。

托比坐到副驾驶座。坦纳发动引擎,此时小混混慢慢恢复知觉,抬头看向坦纳,被打破的鼻子血流如注。

坦纳:十个我。我告诉过你。

坦纳挂上车挡,将开拓者开回公路上。

外景,西得克萨斯州银行,夜晚

柜员的两个朋友正在安慰她。弗农警局的几名警察在周围走来走去。其中一个收到无线电呼叫。他听完,走到柜员跟前。

弗农警察:有一位警官现在和你妈妈在一起,她很好。你爸爸在来这里的路上。

马库斯和帕克推门进来。警察注意到他们,向他们那边走去。

弗农警察:她受到一点惊吓。罪犯拿走了她的驾照。用她的家人威胁她,让她闭嘴,什么也别对我们说。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她的家人。她妈妈在威奇托福尔斯工作,爸爸在瓦格纳牧场上班。

马库斯:这样啊。

他们走到姑娘跟前。

马库斯:你叫什么名字,姑娘?

柜员:娜塔莉·马丁内斯。

马库斯:会有警官密切监视你的家,直到我们抓到那些家伙,我向你保证。

娜塔莉:不止一个人吗?

马库斯:抢劫银行的只有一个人?

她点头。

娜塔莉:穿着像一个牛仔,除了蒙着滑雪面罩。

马库斯:戴手套吗?

娜塔莉:像外科医生戴的那种。

帕克:或许另外一个在车里等着?

马库斯:这不是他们一贯的作案手法。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变?

娜塔莉:他跑向了停在餐馆门口的一辆车。

两人同时转身。

帕克:你看见车了?

她再度点点头。

娜塔莉:绿色,四门。

帕克:新旧程度?是新车型……

娜塔莉:我对车不了解,先生。

马库斯:是一辆好车,还是一般的车,或者是一堆破铜烂铁。

她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

娜塔莉:一堆破铜烂铁。

马库斯:现在我们有点头绪了。(转身看见银行经理)那位看上去是有权取消住房抵押赎回权的人。

他向他走去。

马库斯:你是银行经理?

银行经理:是的,警官。

马库斯:早上你们的监控摄像头有没有碰巧开启了?

银行经理:当然。

稍顿。

马库斯:那么你们录到了抢劫案?

银行经理:当然录到了。没有监控录像我们算哪门子的银行?

马库斯:德州第一银行。(转向帕克,使个眼色)我们有录像了。你能看一下吗,我去餐馆转一转。

帕克:你到那里给我点些东西吃好吗?我饿死了。

马库斯:我怀疑他们有没有干肉饼(注1)卖。

帕克受够了。

帕克:你要知道,我也是半个墨西哥人。

马库斯:等我没有取笑印第安人的段子可说了,我会讲墨西哥人的,但是那还需要一段时间。

马库斯转身走出去。

银行经理:你们骑警可真是一群怪人。

帕克:不。只有他是。

内景,得克萨斯州,弗农,小餐馆,夜晚

马库斯走进门口。那群老头仍坐在角落,女服务员们透过百叶窗关注着马路对面的情况。

马库斯:晚上好。

女服务员:你好。

马库斯:我想你知道银行发生的事。

女服务员:确实注意到了。

马库斯:今天有外地人来过吗?

女服务员点点头。

女服务员:珍妮·安招待了两个不是本地人的老男孩。

马库斯:我在哪里能找到珍妮·安?

女服务员:她在后面。我去叫她。

她消失在厨房里。马库斯转向老头子们。发问前他已经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

马库斯:你们在这里待了挺久吧?

老人家:久到足以看见有人抢劫那家银行,可那家银行已经抢劫我三十年啦。

马库斯:你说你看见他们了?

老人家:看见那家伙从银行跑出来。

马库斯:他长什么样?

老人家:蒙着面罩。但是跑得相当快,所以我猜他还年轻。

马库斯:那么……在你看来怎样算年轻?

老人家:比你我年轻,但是比这里跑来跑去倒茶的小姑娘们都老。我非常肯定他们就坐在那边吃午餐。

马库斯:这样啊。除了年轻,你还能描述得更详细一点儿吗?

老人家:两人都很高。精瘦,像牛仔。看上去像两兄弟,如果要我说。一个留小胡子,邋里邋遢,另一个剃得很干净。邋遢的那个看上去是个刺儿头。另一个看上去就是个年纪略大的乡下小伙。

珍妮·安向他走近。看着他的警徽。

珍妮·安:德州骑警?

马库斯:是的,女士。跟我说说你招待的那两个陌生帅哥。

珍妮·安:谁说帅了?

马库斯:我说的。鉴于你没有跑到停车场找我,叫嚷着就在银行劫案前有两个外地人在这里吃饭。

珍妮·安:他们没说要抢银行。

马库斯:用现金买的单?

珍妮·安:这也犯法吗?

马库斯:他们给了你多少小费?

稍顿。

马库斯:多少?

珍妮·安:两百美元。

马库斯:我能看一下他们给的钞票吗?

珍妮·安:没门儿。

马库斯:那是物证。

珍妮·安:如果他们是银行劫匪才算物证。在此之前是我的小费。

她目光变得凶狠。

珍妮·安:那是我一半的月供。所以你去拿了搜查令再来要钱。我要用它来保证我女儿有房子住。

她转身,大屁股一摇一摆回到厨房去了。老头子们笑了。

老人家:她是只母老虎。

帕克走进门。

帕克:只有一个男人袭击银行,跟她说的一样。格子衬衣。牛仔裤。滑雪面罩。录像里的信息就这些。

马库斯看着老人家。

老人家:是的。格子衬衣。就是他。

马库斯(指着窗边的桌子):他们就坐在那里吃的。给了她两百美元小费。

马库斯笑着看向厨房。

马库斯:去向厨房里那个习蛮的胖姑娘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吧。再把小费要来。我们要核查一下他们的钱。

老人家(对帕克):祝你好运。

马库斯:对,可以想见会遇到一些阻力……打电话给287号的最佳西方酒店,给我们留一间房。

帕克:我们要过夜?

马库斯微微一笑。

马库斯:这里可是案发重地。

帕克摇着头走向厨房。

老人家:看来的确很蠢……抢了银行还能活着把钱花掉的日子早己过去了,不是吗?毫无疑问早己过去了。

他的朋友们心有戚戚,点头表示同意。马库斯扫视他们,知道这些人没有几年可活了,也心知自己的未来同样是喝茶、玩多米诺骨牌和等死。

(切至)

内景,雪佛兰开拓者,夜晚

托比驾车,坦纳摊手摊脚地坐在前座。在车头灯暗淡的光芒中,黄线在引擎盖下方飞速掠过。

坦纳:贾斯汀长大后想干什么?

托比:目前他只对橄榄球感兴趣,希望为农机大学队效力。

坦纳:和我当年一样。

托比:他很像你。

坦纳:我打赌这很辣你的眼。

托比微笑。

托比:超乎你的想象。

坦纳:四十二年的人生,有十年在监狱度过……只要跟我背道而驰,他就会很好。

音箱里响起乔治·史崔特的歌声。

坦纳:“冰冷的沃思堡啤酒,也并非对嫉妒者无益……”

坦纳向他倾身,贴着他的耳朵。

坦纳:“我夜复一夜地尝试。”

托比竭力忍住笑。

稍顿。

托比:既然你认为我们不可能逃脱,为什么还答应干?

坦纳点燃一支烟。降下一点车窗。

坦纳:因为你让我做,弟弟。

托比看着坦纳——一个活生生的自暴自弃的例子——体味着他朴素而沉重的话语。

“科曼奇红河赌场”的霓虹灯光划破黑夜,将路面染成红、黄、绿色。看到此景,坦纳变得精神起来。

坦纳:老天,真漂亮。在印第安人获准开赌场之前我们都是怎么娱乐休闲的,简直想不出来。

托比: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洗钱,不是为了在21点牌桌上输钱。

坦纳:21点是老太婆玩的。我把它留给你——扑克,宝贝。狗娘养的德州扑克。

托比忍不住微笑,坦纳的兴奋像病毒一样传染了他……

(切至)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夜晚

空中飘荡着老虎机的首效,也充斥着人们拼命想要赢得非分之财的热情。

托比和坦纳排队办理登记手续。坦纳几乎像个孩子一样满心期待。

坦纳:跟我一醉方休。

托比:我不喝……

坦纳:哦,抢银行的人工作辛苦,我干得筋疲力尽了……

托比:你觉得这样好笑吗?

坦纳:我们会永远记得这一切,托比。

坦纳笑得像个孩子。

托比:这不应该是开心的事。

坦纳:嗯,将会是。

轮到他们了。漂亮的柜台人员向他们问好。

职员:欢迎来到科曼奇红河赌场,你们有预约吗?

坦纳:没有……亲爱的上帝,看看我(假做整理领带的动作),如果你能给我们提供住宿,我们将感激不尽,虽然我们没有提前打电话。

职员笑了。

职员:他很活跃,是吗?

托比:这也是一种说法。

登记处陈列着一摞书。封面是科曼奇酋长夸纳·帕克的黑白照片。坦纳注意到了,指着标题……

坦纳:《平原之王》。

坦纳拿起一本。

坦纳:这个我们也拿着。你是科曼奇人吗?

职员:是的。

坦纳:真的吗?

他的目光洞穿了她,她脸色一红。

职员:我们只需要……呃,一张信用卡付杂费,如果你们能填一下这些表……

她把住宿登记表递给他们。

托比:我们付现金。

职员:仍然需要一张信用卡做授权。

坦纳放了一千美金在柜台上。

坦纳:我们用它代替万事达卡怎么样。

他对她眨眨眼睛。

职员:你们很麻烦。

坦纳:最坏的那种,亲爱的。在养老院度过的最后日子里,你会想到我,然后咯咯笑。

她没有等到住养老院的时候——这会儿已经咯咯笑起来。

(切至)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酒吧,夜晚

镜头凝视一个烈酒杯。酒杯被举起,向镜头甩过来,越过镜头。镜头转向,托比和坦纳将酒杯砰地礅在吧台上。

托比面部抽搐,坦纳还能一口气喝干一瓶。

坦纳:现在我们对上话了。

托比(对酒吧侍者):能给我一瓶啤酒吗?

坦纳:伙计,看看这个鬼地方的女人们。

镜头环视四周,不清楚坦纳指的是谁。镜头里的女人或者过肥,或者备受阳光和酒精摧残,以至于看上去像老牛皮似的。

托比:你在逗我,对吗?

坦纳:我们再喝一杯……她们很快就会变漂亮。酒保!劳驾,威士忌!

酒杯被倒满。坦纳拿起自己的杯子举高。

坦纳:为你的孩子干杯。还有我们正在为他们创造的未来。

托比无奈地举起自己的杯子。坦纳跟他碰杯。然后一仰而尽。

坦纳:我们去洗钱,找点乐子。

(切至)

内景,得克萨斯州,弗农,最佳西方酒店,夜晚

拉里·金在采访帕里斯·希尔顿。

拉里·金:小叮当多大了?

稍顿。

帕里斯·希尔顿:我不……嗯,我不知道。多大,好像8岁吧。

帕克(画外音):我们为什么不能开回阿比林去?

马库斯(画外音):因为他们不抢劫阿比林的银行。

拉里·金:它是你新书的主角,书名叫……

帕里斯:《小叮当》。

帕克(画外音):不介意我换个台吧,我的头都要炸了?

马库斯和帕克穿着内衣,各自躺在一张双人床上,盯着电视机。

马库斯:当然。

帕克浏览电视节目。找到一个台,帕特·罗伯逊正在就奥巴马和撒旦的问题大发牢骚。据他攻讦,他们是二位一体的。

马库斯:我们不是要看这个吧?

帕克:你不是基督徒吗?

马库斯:我是,可我不蠢。上帝对这个人说的话不比对我的狗说得多。

帕克:那么或许你应该听听你的狗说什么。

马库斯:你不是印第安人吗?你应该烧起狗尾巴草,像被蜜蜂蜇了一样嗷嗷叫着绕床跳大神。

帕克:我是天主教徒。

马库斯:我宁愿举着长矛绕着火堆跳大神……见鬼,我情愿你用矛捅我,也不愿意看这个。换台。

帕克:入睡前我希望听到一点上帝的声音……

马库斯:那就打开窗户听风声。

帕克换到娱乐体育台。

帕克:高兴了?

电视在重播得克萨斯大学队今年第一场比赛的精彩瞬间。

马库斯:这才是上帝看的。

帕克拉下脸来。

马库斯:别着急,他们很快会播放足球集锦。那适合你的一半墨西哥血统。

帕克不再看电视。把头埋进枕头里。马库斯全神贯注地看电视。

马库斯:瞧那个跑动的男孩。长角牛队今年会有一支好队伍。我永远无法理解足球。5岁孩子都能玩的不是运动。

帕克在床上翻了个身。

马库斯:谁发明的足球,阿兹特克人?追着骷髅头踢来踢去什么的?听起来像科曼奇人的运动。

帕克把遥控器朝马库斯的方向扔去。马库斯接在手里,像捧着鸡蛋一样。满面得色。

帕克:三个星期后你就能整天看电视了。

马库斯:你知道什么最有趣吗,阿尔贝托?

稍顿。

帕克:什么?

马库斯:一年后你会怀念我的调侃。当你站在我的坟前问候我的时候,想到那些调侃你会发笑。

帕克:老天,我希望明天就发生。

马库斯纵声大笑。

马库斯:这个笑话好。你就要掌握其中窍门了。

帕克把被子拉高,竭力不让自己喜欢上这个老混蛋。

(切至)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筹码兑换窗口,夜晚

托比接连点出一千、两千、三千、四千、五千美元,都是十元、二十元面额的钞票。

他看着窗口出纳员撒谎。

托比:对不起,我卖了车,那家伙就是这么付我钱的。

窗口出纳员:不管什么样的钱我们都收,先生。

她接过钱,放进点钞机,推给他一万美元的筹码。

窗口出纳员(知道说了也白说):祝你好运。

他们离开窗口。托比递给哥哥一匣筹码。

托比:老规矩。不要留下痕迹。别输光了。

坦纳:把建议留给你自己吧。

托比:我不赌。

坦纳对此报以嗤笑。

坦纳:你要不要去扑克牌桌?打扑克没人会输钱,哪怕是你。

托比:我去看农机大学队的比赛,喝杯啤酒。

坦纳:随你便。

坦纳离开。托比环顾四周。他走向吧台。点了一杯啤酒,放眼打量整个赌场。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扑克牌桌,夜晚

坦纳在无限下注德州扑克牌桌旁,面前摆着一大堆筹码——他的钱几乎已经翻番。

牌分发完。坦纳瞄一眼自己的。一对K。

开始下注。大家第一注都下的两百美元。除了坦纳。他举起一千美元的筹码。

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用“跟我试试”的眼神回视。没有人尝试。

筹码被推到他面前。

他面带微笑。赢家……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吧台,夜晚

托比坐在吧台旁看橄榄球比赛。他身旁坐着一个女人,显然是一个妓女,虽然看上去很体面。

她盯着他的筹码盘。吧台凳向他滑过去。

妓女:好多筹码。

托比看了她一眼。她的身份一目了然,但她成功展示出了自己的魅力。

托比:是,运气不错。

她靠得更近了。

妓女:不,运气好的人赢了,他们会像烫伤的狗一样赶快回家。会赌、能存住钱的人……才是聪明人。

他注视她的眼睛。

托比:你不怎么擅长性格研究,不是吗?

妓女:亲爱的,性格研究是我的职业。

托比:这可不是我预料中的你的职业。

她笑了,向他倾身。

妓女:不是吗?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扑克牌桌,夜晚

坦纳的筹码摞得更高了。这会儿他把一大堆推到了中间。

他的底牌是一张草花五、一张草花六。发出的公共牌有一张红桃七,一张方块八,一张黑桃九。坦纳顺子听牌。

他抛出更多筹码到奖池里,逼得大家都弃牌了,除了一个50多岁、体型庞大的科曼奇男人。他戴着墨镜。

大块头盯着公共牌。看看坦纳。坦纳微笑。大块头跟注。

第四张牌是方块J。

坦纳抛出五百元的筹码到奖池。

坦纳:别追我的牌,酋长。我赢定了。

墨镜男回瞪他。他加注五百。坦纳大笑,跟注。

荷官抛出第五张牌:方块五。坦纳知道他输了。大块头也知道。

大块头:过牌给老大。

坦纳目光变得冰冷。他盯着大块头。大块头摘下墨镜,带着五百年的仇恨回瞪他。

坦纳的样子看上去要当场杀掉他。当着大家的面。而大块头也似乎有了心理准备。

荷官在这最糟糕的时刻发话。

荷官:该你押注了。先生。

坦纳没有理会他。

坦纳:你是科曼奇人?

大块头点点头。

坦纳:平原之王?

大块头:现在是一无所有之王。

稍顿。

坦纳:我押一千。

稍顿。

大块头:你不可能赢我。

坦纳:我知道。

大块头:如果我加注呢?

坦纳露出邪笑。

坦纳:当心了。

大块头知道坦纳的加注是致歉。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加注,就必须和这个疯子以命相搏。

大块头:我跟。

荷官明显松了一口气。

荷官:请出不您的底牌,先生。

大块头亮出了他的同花。

坦纳:“勇士”用科曼奇语怎么说?

大块头露出微笑。

大块头:科曼奇。我们科曼奇人都是勇士。

坦纳点点头。站起来。

坦纳:我也是一个勇士。

大块头:希望你比我们生活得更好。

坦纳:到目前为止还不错。

坦纳端起他的筹码盘。大块头重新戴上墨镜。

大块头:知道“科曼奇”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永远的敌人”。

坦纳:谁的敌人?

大块头:所有人。

坦纳理解了他的话。

坦纳:知道那会让我变成什么人吗?

大块头:敌人?

坦纳:不。

坦纳隔着桌子俯身,凑近大块头的脸。像在诉说秘密般对他耳语。

坦纳:让我变成一个科曼奇人。

坦纳深深注视他的墨镜,他的影子在镜片上回视。他直起身,走开。

内景,科曼奇红河赌场,吧台,夜晚

妓女紧挨托比而坐,光腿贴着他的腿。他对如此诱人又如此主动的女人不太习惯。在戒备和迷恋之间摇摆。

妓女:他多大了?

托比:14岁??

 5 ) 这就是美国,这才是美国

表面上看来,这是一部复古范儿的西部犯罪片,事实上却是这一届奥斯卡中,货真价实信息量爆炸的“美国风情画”。

故事发生在美国西部的德克萨斯州和中部的俄克拉荷马州(印第安人居住地),这里浸透了短短150年但是风云变化的美国史。这里有美洲大地的主人印第安人,有后来的入侵者德州牛仔,有生活在边境的墨西哥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也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背后的大BOSS——华尔街。这些来自不同阶层的人群组成了一条完整的阶级层级链。所有的人物关系,不管是一条战线的还是对立的,交错勾连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号称世界上最自由国度的阶级差异,展现了时代不可动摇的运行法则。

而观众的视角,则在跟随德州骑警老哥俩追击劫匪兄弟俩的过程中,一次比一次更深刻地感受到历史的重复,本质上就是人性的重复:“这些(白)人的祖辈抢走了(印第安人)的一切,现在轮到他们被抢了,只不过以前是军队抢的,现在是银行抢的。”

如果我是奥斯卡评委,我一定会将最佳影片这一票投给《赴汤蹈火》,因为这就是美国,这才是美国。

金钱永不眠

“贫穷就像一种疾病,会一代一代遗传下去,会感染你身边所有的人。我一直都很穷,我的儿子不能过这样的生活。”片尾,无法立案调查犯罪兄弟中的弟弟的老骑警,单枪匹马来到对方那正在钻石油的农场,盘了一番道后,对方手握保险栓的猎枪,坦率地给出了这个答案。这个答案写透了当代美国最深刻的内部矛盾——华尔街对底层人民的无限倾轧。影片还借为兄弟俩洗钱的人之口,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这种倾轧的本质:“他们只肯贷最少的钱,是为了在收益保本的情况下,让你妈妈继续贫困”。为了永远解决这个矛盾,一对生活在底层的德州牛仔兄弟俩,选择了古老又极端的方式——抢银行。在一个到处都有摄像头的现代社会,这种方式有多疯狂,片中曾多次点题。老骑警到餐厅取证,一位老牛仔似笑非笑地感慨道,靠着抢银行度日的时代一去不返了啊。

然而,时代往前走,文明进步了,银行越开越多,这片白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印第安人手中抢过来的土地,却越来越衰败。就像兄弟俩的母亲一样,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贫穷了一辈子,而且越来越穷。餐厅的妹子要靠调情多挣小费,为了保住弟弟给的200块小费,她怒怼前来取证的老骑警。被兄弟俩抢劫了一大把硬币的老牛仔,抱怨自己平时吃得像囚犯一样。老骑警路上遇到赶着牛群躲避火灾的中年牛仔,对方不停抱怨这份工作的落后,终于明白孩子们为何不愿继承家业,纷纷逃离。

那个曾经在西部片中任牛仔们纵马驰骋的西部,消失不见了。这部西部片里,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西部。《大空头》中那个群魔乱舞、嘴炮横飞的华尔街,在这部西部片里,投下了重重的阴影。

哥哥出狱后到处流窜。弟弟失业了,欠着前妻一大笔赡养费,一年多都没见到孩子了。妈妈去世后,她的农场被勘探出地下石油储量不小,然而弟弟却没有钱赎回,因为农场已经被晚年的母亲拿去申请反向贷款用来糊口。聪明的弟弟制定了一个严密的计划,抢够零钱在印第安人居住地俄克拉荷马州的赌场洗干净,再赎回农场,存进银行,换取孩子未来的财务自由,终止这场贫穷的传染病。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反讽,对华尔街本身的嘲讽,也是对这群当初侵占印第安人领地的白人后裔的反讽。

然而,时代过去了,哥哥和俄克拉荷马州的年轻混混还在玩“你瞅啥?””瞅你咋地?“的碰瓷,和骁勇善战的“草原之王”科曼奇人,在不见一颗小草的赌场开着“谁才是所有人的敌人”的嘴炮。你知道华尔街的罪恶,但没有办法对这群没有任何改变的人,抱以更多的同情了。

当然了,机关算尽的华尔街也有不思进取的,比如被兄弟俩抢的那一堆德州米德兰银行,竟然没有将监控里的画面连接到电子设备中,更不值得同情。

但是,当哥哥赴汤蹈火,弟弟成功逃脱,弟弟就赢了吗?他的儿子能够就此摆脱贫穷的命运吗?弟弟曾提到他儿子跟哥哥很像。哥哥笑着说,如果他不蹲十年牢,肯定就跟我不一样了。真的会不一样吗?没人知道。

未来不可期。但是重复的历史中,到处都是重复的人性。督爷想要继续追查,却发现餐厅的妹子因为他要拿走200块小费当证据,而不肯指证弟弟。而被抢的米德兰银行,因为弟弟把剩下的钱交给他们的信托,而不愿意再追查。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的赢家,钱才是最大的BOSS。每个人都会一套一套地指控金钱是原罪,但是从没有人停止追逐它。

衰败西部最后的浪漫

最初,弟弟制定的抢劫、洗钱计划,是想让兄弟俩全身而退。然而,吃过多年牢饭的哥哥,和那个餐厅里奉献了精彩弹幕的老牛仔一样,内心跟明镜似的,没人能够全身而退。或者说,必须有一个人顶罪替死,另一个才能够高枕无忧。他看到弟弟连拿走一个老牛仔的枪时道德感上都会过不去,看到他不肯再抢更多的钱来付儿子的赡养费时,便下定决心,要为弟弟赴汤蹈火。

关于这份兄弟情,影片描绘得浓墨重彩又细致入微。三言两语交代的前史中,哥哥失手杀了疑似实施家庭暴力的爸爸,弟弟照顾着病重的母亲,都是为了家人赴汤蹈火,性格南辕北辙,使得他们的命运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然而,哥哥再混蛋,对弟弟的爱却是彻底无私,不要回报的。无论是忽然就跑去为弟弟抢了一笔赡养费,还是防止弟弟不被女人骗,他义无反顾的样子,为从小缺失父爱的弟弟,填补了这个空缺。抢劫计划最后一天的前夜,兄弟俩在自己家农场栅栏前,终于褪去愁容,像童年时一样没心没肺的打打闹闹,这仿佛回到过去时光的幻想,太动人,也太令人心碎。

抢完最后一家银行,德州男人们开车追上来,被哥哥抓起冲锋枪一梭子打出去,彻底击退——再彪悍的德州男人,也无法像当年一样保护自己的生活了。最后,哥哥打定主意掩护弟弟,自己回头与警察正面开战。督爷说,你哥哥抢银行是因为他喜欢这么做,开枪打警察让他感觉很好。督爷低估了哥哥对弟弟的感情。将要告别的时候,哥哥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我爱你”。这一刻他笑得特别开心,特别心甘情愿。这恐怕也是他流窜十年来,最开心的日子。

老骑警身上也有这么一条兄弟情线——与阿尔贝托组成的欢喜冤家。追凶路上,除了负责推动破案这条线,两人的另一个功能——怼种族怼宗教怼政治的互怼日常,游历在主线剧情之外,却给我们带来了代入感超强的旁观者视角。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白人老炮儿,老骑警早就失去了跟这个世界较劲的意志。多年来,他对印第安/墨西哥混血的老伙计没少开过种族炮和地图炮,看起来非常嘴贱。但是,当老伙计被哥哥一枪爆头,他愤怒了,立刻拖回尸体,提枪复仇。

尤其到最后,观众几乎完全站在了督爷的视角,除了爆头哥哥那一刻的不忍。弟弟逃脱以后,他契而不舍地追凶,直到听到了弟弟那一席话,他彻底陷入了困惑。他的困惑,代表的就是观众的困惑,我们都是在为在乎的人赴汤蹈火,为何我们会拔枪相向?是人性使然,是环境逼迫?仿佛一个出现BUG的死循环游戏,观众无法从这场差点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追凶之旅中退出,只能看着眼前的世界渐渐失序。

从老骑警猜出弟弟的作案手法、行为模式,到最后当面对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是智慧、经验、力量的较量,是为了在乎的人赴汤蹈火的意志的较量,这种较量无关道德,也无关输赢。这种赴汤蹈火,无论它站在想活的那一边,还是枉死的那一边,都足够动人。

如果说,关于西部的一切原罪与美好,都将被时代的车轮碾成尘土,被封存在历史书中。那这份兄弟之情,就是最后的浪漫。

 6 ) 打破贫穷的“遗传病”,却走不出沉闷的人生

有些电影,打动你的是一种调调,说不清楚它的剧情多精彩,节奏多刺激,悬念多迭起,感情多真挚,就是觉得,看着舒服。对我来说,今年好评不断的《赴汤蹈火》便是这样一部电影,正如一些朋友所说,这片有些《老无所依》的感觉,那调调,有些压抑,但是又让人舒缓放松,奇特的感觉,一如片中人物的人生。

《赴汤蹈火》的剧情开始的简直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出现两个劫匪,笨手笨脚的抢劫,后来才知道是两兄弟。接着,又是一对看上去懒洋洋的地方警察,虽然显得很沉着老练,但是办起案来不温不火的样子,显得他们对结果并不关心一般。这部电影就是这样,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充满西部片的感觉,其实本片的气质就是西部片的气质。虽然西部片也有骑马追击,但是整体节奏是慢的,却是一种带着紧张感,和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慢。典型镜头,小镇中,一伙人对峙,通常还要不紧不慢的往地上吐下口水,然后时间仿佛凝固,镜头停在搭在手枪的手上,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会在枪声中到下。所以,西部片常常充满了漂泊无依的感觉,牛仔们无论正邪,都骑着马在路上。

而本片的气质正是这样,剧情就是一伙人不停的抢,警察们不停的追,但是整个过程并没有多么激烈刺激,连抢劫都显得那么了无生趣的循规蹈矩。但是,这部影片好看就在于,它如西部电影一般暗流涌动,一对劫匪兄弟,一个显得恶贯满盈充满自毁倾向,另一个如行尸走肉一般对一切都抱着冷淡的态度,他们图什么?一对警察搭档,一个白人,一个印第安裔,两个岁数不小的人如西部片中的搭档一样,时不时来些冷笑话似的还涉及种族的对话,但是话不是太多。影片中,你感受到的是一种压抑沉闷的生活,连男女调情都显得沉闷,但是沉闷中,这些人似乎总是试图打破沉闷的人生。

兄弟俩劫匪,哥哥张狂凶悍,但是在他身上你却感觉不到凶残,他如同西部片中侠盗,抢来抢去,自己并不求什么,似乎只是为了让弟弟走出那贫穷的命运,同时一步步走向毁灭。然而,整部影片中你会感觉他是最没有方向的,他无法安定生活,他躁动不安,他也不知道未来该做什么?于是,到了最后,他的顽抗更像是一种暴力的“求助”,求得一种了解,一种解脱。西部片中,常有这种被围困之下,最后冲出“找死”的场面,比如《虎豹小霸王》,西部片也常有此类狂徒形象,他们抢劫银行,却成为民间传奇,这也是这类角色让人纠结的地方,他们是罪犯,但是却显得不那么可恶。而弟弟在片中有段经典的台词,叙述者祖祖辈辈贫穷的郁闷,是的,贫穷如一种遗传病,让生活沉闷压抑,让生活没有希望,在这个家族传承,他,一个看起来失败的丈夫和父亲,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想为后代留些什么,让他们走出贫穷的命运。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正是银行,即将收走他们的土地,而土地下面正流淌着家族贫穷遗传病的“解药”:石油,于是,他们铤而走险,但是,他们不可能暴力抗击金融系统体系下拿去他们土地的规则,所以以对现代金融系统的抢劫,来以符合现代金融系统规则的方式还清贷款,获得“解药”,这也可谓一种反讽。

与兄弟俩相比,两位警察也显得沉闷而没有方向,他们的职业生涯已近黄昏,连环劫案倒是让他们的演绎了一段“牛仔,最后的辉煌”。他们的抓捕行动没有太多激情澎湃,一些显得循规蹈矩,有条不紊,白人警长处于主导地位,开着印第安裔搭档的玩笑,有段两人盯着潜在被劫目标,懒洋洋对话的样子,宛若两个老头的退休生活。最终,这起案子结束的还是有些压抑,没有那种惩恶扬善的痛快,也没有那种邪恶一方反转得势的机灵劲儿,最终,双方中显得“最聪明的”两位策划人,来了场很男人的对手戏,感觉依然很西部片,但是此时已经是要文斗,不要武斗,对话中,剑拔弩张而又留有余地,最终在孩子们的出现中得以暂时的化解。是的,其实这起劫案表面的了结,并没有了结他们心头的负担,但是下一代,与此事切割,终于有了告别贫穷“遗传病”的希望,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可能在不知什么时候到来又一轮经济动荡或者金融危机中被收割。

《赴汤蹈火》是部节奏上懒洋洋,但是精神上沉甸甸的电影,他没有激烈的批判和抨击,但是种种细节之中,都体现着一个带着病症的社会。本片的剧情不那么紧张刺激,却足够扎实,那种对抗沉闷生活的极端之路,足以吸引你跟下去。在这样的故事下,不但剧本赋予了片中各色人物鲜明的个性,几位演员出色的发挥更是让本片出彩。特别是克里斯 派恩的表现尤其出彩,像本福斯特演一个挺痞的牛仔气质劫匪,杰夫布里吉斯演一个沉着中带些玩世不恭的警察,这都是些与他们表演风格很搭调的角色,他们也演绎过此类角色。而克里斯派恩,在《星际迷航》中还是神采奕奕的大无畏舰长形象,此前表演也大都很有精气神,本片中,扮演一个对生活了无生趣,对命运又激情对抗的角色,演绎的非常成功,也很有突破。就是这样一部电影,尽管群星灿烂,但是相对小众,这是那种选观众的电影,一旦互相对上,对于观众来说,感受这种慢悠悠却凝重的调调,欣赏一种表明粗犷其实精致的表演,真是乐事一桩啊。

 7 ) 在阶级固化的背景下,一曲体恤底层人民的哀歌

《#赴汤蹈火#》刻画的男人间的情感尤其含蓄,搭档、兄弟…皆是,显得尤其赤诚,让人羡慕,以至于看着看着便开始对这一对兄弟开始同情,他俩在夕阳下互相嬉戏尤其让我感动。

故事不单纯是抢银行,因为就像老警说的那句话,“你哥哥抢银行我明白,但你我就不明白了,抢的钱你也没有花出去,你也不缺那一点钱。”这时候男主说了一句话,“贫穷像是疾病,传染一代又一代,传染给所有你认识的人。但我儿子不会这样了。”你来我往的台词背后,两个主角的姿态非常动人,并把内在主题表达了出来,而在此之前创作者早就用很多轻描淡写的细节做了铺垫。最终,故事在浓郁的德州风情里,折射出美国阶级固化、底层生活现状等社会问题。

查阅资料可以发现,美国是在发达国家里阶级固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阶级固化的指数基本代表着底层人民生活的绝望指数,他们没有机会翻身,无法接受昂贵的高等教育,进而无法拥有优秀的工作机会,很多“穷过三代”的家庭濒临绝望。或许只有像男主这样,寄希望于家里的农场突然天降“石油”,或者中个彩票才会改变,但如此幸运又能有几人尝到呢?何况,即便家中探明了石油,但债台高筑、家庭离散,男主依旧面临继续赤贫下去的危机。

对啊,也难怪人们会选择川普。阶级固化势必会造成阶层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抢银行走上极端、犯罪道路情理之中。如果大范围底层人民生活崩塌,那么这群人必会起来反抗,社会就会变得动荡。

所谓的艺术史,是艺术家的历史,而艺术家就是这样一群体恤时代苦难的人,这不是政治正确,这是艺术应有的姿态。现实狗血,然而终究是现实,我们无法把现实的事情还原到银幕上,并堂而皇之的把它称为艺术,经典一定是更高、更抽象的创作。

难得的是,这部电影的创作者就是在借这样一个高度艺术化的创作来讲述如上沉重的主题,故事缓慢不乏吸引力,在德州广阔的土地上乡乐飘扬,都是它难得的优点。

这种艺术创造和社会责任感,是《爱乐之城》《海边的曼彻斯特》《月光男孩》这类过度关注“某个人”的小格局所不具备的,尽管在自由主义泛滥的当下,个性和个人际遇更能讨我们喜欢和鼓掌。

中国阶级固化比美国还要严重,财富的社会流动性可谓极差。有些家庭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似乎只有后代的高考。然而,我们国家的导演们尚未有一部,哪怕一部关注过这件事。也或许是我没有看到吧。

 8 ) 当世界成为反派

从外观上,《赴汤蹈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无所依》,它们的故事都发生的德州,有着相近的人物设置和昏黄的空间背景。

《老无所依》讲的是没来由的、纯粹的恶,科恩兄弟塑造了一个冷血杀手安东•齐格,他随意地杀死警察、路人、甚至是刚刚给他交代完任务的雇主。整部电影让人看得不寒而栗,正如它所勾勒出的德州景观:寥落、苍凉。在这个甚至有些抽象的世界里,杀戮成为安东•齐格的存活方式,去年的日本电影《错乱的一代》与之类似,主人公与世界相处的方式同样是依靠纯粹的暴力。《赴汤蹈火》要讨论的主题也是恶,不过对象却指向了人物所处的世界和环境。而对于人物则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影片从一桩抢劫案开场。在画面未出现之前,悲切而不安的配乐便萦绕开来,这似乎预示着一场惨案的来临。随着匪徒的开腔,配乐戛然而止。出乎意料的是,整个抢劫案却毫无紧张可言,匪徒似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笨拙得让人发笑,银行柜员也在调侃他们是生手并一本正经地劝诫。当银行的经理前来,他们之间甚至会打招呼,整个场面拍得有些黑色幽默。当他们逃离银行,行驶在路上,开场前的悲切而不安的配乐再次响起。路旁写有“倒闭”与“债务减免”的标志牌铺陈出了影片的经济萧条的背景。导演通过这种不动声色的技法,将银行工作人员和匪徒都置于受害者的境地,他们都被一种恶劣的氛围所笼罩。
 


从后面的对话中可知,匪徒是一对亲兄弟。哥哥坦纳狂放不羁,弟弟托比则沉稳内敛。经一个委托人介绍得知,他们的母亲因为贫困以“反向抵押贷款”的方式将房产抵押给米德兰银行,银行给母亲最少的资金应付生活所需,当母亲去世时房产归银行所有。偶然的机会,托比发现农场下有石油,为了偿还这笔巨额贷款以收回房产并给予前妻和儿子稳妥的生活条件,托比喊来哥哥坦纳入伙,用抢劫这家银行的钱来还贷。他们的做法非常独特,只是抢取零钞,不会主动伤害无辜。

所以我们看出,两兄弟的抢劫行为实际上是对所处环境的反抗,这个故事中真正的反派是他们所处的世界。有意思的是,上文中提到的委托人也成为了故事中的“反抗者”,他和两兄弟一样对银行的无耻行径义愤填膺,片名“Hell or High Water”正是出于他之口,他提示两兄弟即使“赴汤蹈火”也要提前到银行收回房产。
 

坦纳的扮演者本•福斯特在接受采访时说:“这部片子的核心在于兄弟情。一代又一代的,一部暴力扭曲的历史,本片是关于他们怎么一起在困难中挣扎求生的。”导演用了一场戏着重渲染了兄弟之情,两兄弟在夕阳下饮酒、打闹,他们的身姿以剪影的方式出现在银幕之上,背景音乐是“I’m Not Afraid to die”,兄弟情是沉默的也是浓厚的,而死亡的气息已在诗意的情境中弥漫。

整部影片的插曲非常吃重,或豪放、或诗意或悲戚,应和着影片的氛围适时而出。
 
与之相对的是对称式的人物:追捕他们的警察同样是双人搭档。探长马库斯睿智、机警,对下属印第安人的血统百般嘲弄;助理阿尔贝托沉默寡言,忍受一切。

值得注意的是,导演多次将警察搭档的相处与兄弟二人的相处交叉剪辑起来,一方面是对他们各自相濡以沫的兄弟情谊加以凸显和互文;另一方面,也突出四人相互交织的命运。

我在一篇评论中看到,导演说,在他看来这是新西部(neo-western)电影。著名电影学者罗伯特•考尔克在他的著作《电影、形式与文化》中对西部片的常规有如下描述:“在蛮荒的腹地建立文明的社区是西部片叙事的核心。白人定居者与野蛮人斗争、英雄抢手保护小社区免受匪徒欺凌的叙事被迅速确定下来”。在本片中,编剧将这两种惯例衍化为更为复杂的两个层面的冲突。

第一层冲突,两位牛仔兄弟的对抗对象变为了银行,为了改变命运犯下抢劫与杀人的罪孽,这与传统的牛仔对抗印第安人、维护正义与秩序的设定大相径庭。“当牛仔成为匪徒”,这种新时代背景下西部片的变奏已为人物增添了悲情色彩。

第二层冲突是警察对兄弟匪徒。警察搭档之间有一处关键对白,阿尔贝托指出银行业对于居民的侵害正如当初美国军队对印第安人的清洗,这句话既对探长的嘲弄做出反击,同时形象地指出了银行业行为的残暴与无耻。而他们对于这对匪徒的追击自然失去了类似《正午》中警匪对决的快意。

编剧通过人物的设定谱写了新时代下西部片的可能性,同时丰富了戏剧冲突,也顾及到关照现实这一层面,堪称妙笔(本片提名了本届奥斯卡的最佳原创剧本奖)。这也是这个故事的高明之处,在本片中,两兄弟都是复杂的,善与恶的界限模糊了,警察的执法失去了天然的正当性,陷入了困局。

这个故事的立意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很类似,杨德昌透过一桩真实的杀人案件控诉那个压抑的时代,他认为“这个杀人事件不是一个单纯的谋杀事件,促成杀人事件的是整个环境,凶手是整个环境,小明自己也是凶手。”小四杀了小明,也杀掉了自己的理想和天真,他最终也面临牢狱之灾。这部影片是个彻底的冰冷的悲剧,杨德昌的态度始终是冷眼旁观。

尽管《赴汤蹈火》的主创对这对兄弟报以同情,但是他们的行为毕竟触犯了法律,必须接受审判。影片的基调也由最初的轻松、幽默转化为紧张、凝重。坦纳为了弟弟,独自引开警方火力,在最终的交战中,阿尔贝托与坦纳相继死亡,他们的死成为影片悲情的高点。坦纳的死为的是保证价值观的平衡。然而,在惩恶的同时,正义的力量也受到损失,剧作上这种对于警匪命运的暧昧处理一直延续到影片结尾。

已经退休的警探马库斯为追捕托比来到他的家中。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被这个破裂的家庭的生活常态所阻止,执法者无法做出自认为正确的审判,双方达成了暂时息战的默契。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摄影机扫过这个看着近乎蛮荒的荒野景象,带出指代着希望的石油钻井机,最后缓缓地隐没于草丛之下,掩盖了观众的视野。闪烁着阳光的青黄让我们看到了些世界会变好的希望,同时面对这个悲剧,我们只能暂时地视而不见,得到一丝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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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评

记住!!不要在德州人发薪日抢银行!还有、大圣、欧冠都开始了、你还有时间演电影??!

5分钟前
  • 玛丽莲教父
  • 推荐

开篇几个镜头扑面浓浓的<老无所依>味儿,苍凉凋败的德州,自带平静沉沦末世感,两名亡命之徒的奔波挣扎,初衷竟是责任羁绊与爱。贫穷是一种病,家族代代遗传,甘于是悲剧,不甘亦是。另一条线两警官的追踪,驱动也是责任羁绊与爱。没有坏人。然而两线交汇,好人们要端起枪你死我活,保护自己的热爱。

9分钟前
  • 匡轶歌
  • 力荐

银行抢了我的地,于是我抢银行的钱;你兄弟杀了我搭档,于是我杀你兄弟。有人有枪,给后代留下土地石油;有人有枪,却只能留下命没有土地没有石油。蒙面抢劫者问老头:你带枪了吗?老头:我当然带枪了。这就是德州。影片镜头感不错,节奏略显沉闷,喜欢这种的除外。克里斯派恩的眼睛真好看

12分钟前
  • 还行

“我穷了一辈子,我父母穷,祖父母也穷。这就像个遗传病,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变成了传染病,传染给你认识的每一个人,但是我的儿子,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也不可以了。”

14分钟前
  • 思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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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汤蹈火》德州风骨,离婚丈夫纠结累犯哥哥抢银行只为还贷款,留地产抚养妻儿;土鳖做派,酗酒哥哥拉上弟弟亡命徒只为尽孝心,杀警员拼命救弟;廉颇老矣,退休警官伙同搭档破劫案真心德州老头,报血仇寻案到底#很简单但却非常风格化的故事,就是够土、够糙、够劲、够硌人#

16分钟前
  • daveko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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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真实的大德州,一代又一代,年复一年看不到头的贫穷,逼着好人孤注一掷做坏事,现在来看不能更应景。哥哥这个弟控没谁了,骨科好好吃,Toby后来一直戴着被哥哥偷走的帽子,嘤嘤哭。派派被动撩人技能满点,最后和Jeff Bridges的那场戏张力很足啊,好喜欢!每个卡司都很棒,色调美极了。

19分钟前
  • 生煎馄饨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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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才是反派 家庭是核心 表达与歌颂了大社会主义思想 (前面我都要睡觉了...后面还是挺好的)这是文艺片文艺片文艺片

21分钟前
  • 欧富贵&LOL
  • 还行

在德州英语前阵亡了…影院应该给所有美国南部口音的电影配字幕机…

23分钟前
  • 小地瓜想养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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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100 我福脚边的那条毒蛇是一种殊途同归的象征,怎么折腾结果都一样。大多数人没有后院,所以更没可能从那里挖出石油;没有过人的头脑,只会为原本不需要的东西耗尽精力,然后等死。破败的西部景框和完美的犯罪计划把这部电影装点成一块美味的蛋糕,Jeff B的种族笑话是上面洒满的坚果。

28分钟前
  • SEL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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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在吹德州风光飚德州口音,但我最先听到的,难道不是Nick Cave & Warren Ellis存在感太强的配乐嘛。结尾好看到非正常,追堵两兄弟的好市民太搞笑了

29分钟前
  • 木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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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看

34分钟前
  • 豆友109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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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用安静来塑造张力和人物关系,把两个直男不能互相表露脆弱的无力感呈现的很好。被枪杀的印第安裔警长也象征着白人最初以子孙之名干的种种恶行,和结尾逍遥法外的男主相呼应。三位男性的表演都值得赞扬,把这些影史上出现过很多次的类型人物演出了nuance。

37分钟前
  • 爱幻想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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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时候就感觉这欲扬先抑的剧本好熟悉,一查编剧果不其然...四个人两条线,烈日黄土,一封战书。男人之间的情谊,外表无声无息,内里惊天动地。

42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 推荐

蛮无聊的故事,一对无法无天的劫匪兄弟,一个性格不羁的老探长,最终两条线索的交汇仅限于两个山头间的一场狙击,片子总体属于毫无惊喜那种,也就主演咖位尚可,质量放一种关注里有点勉强。唯一印象深点的算西部牛仔风和民谣配乐吧

43分钟前
  • 谋杀游戏机
  • 还行

意外收穫的好片。美國的另一面,為討生活而苦苦掙扎的人們。一路的寥落蕭條,只剩遍地借貸融資招牌怵目驚心。劇本相當紮實,而且還穿插不少幽默阿。濃濃的德州氣息。演員們也出色。Jeff Bridges,Ben Foster,而且應該是我看Chris Pine演得最好的一次吧

44分钟前
  • 裘笛
  • 推荐

这片牛逼得恍若《老无所依》的别传。区别是《老无所依》让人心如磐石,这片把我看湿了。热血段落1:两兄弟抢了最大一票后,银行外面的一众德州牛仔驱车(五辆)紧追不舍,追到半路上,哥哥停车,不紧不慢地从车厢里扛下来全自动步枪,对着后面一顿扫,扫完一个弹夹换一个,德州牛仔们纷纷掉头逃命。

48分钟前
  • 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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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说个悲伤的故事,德克萨斯。

51分钟前
  • 贺兰迈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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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挺老无所依的,连那种缅怀过去感叹现世的迷茫都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种对生活的无力感也传染了故事背景这一系列衰败的西部小镇,“贫穷是一种家族病”,到头来其实还是一个关于资本的寓言。几个德州男人都演得很好,够糙够土,不善言辞又柔情似水(?),派派演技完全不输几个老戏骨

54分钟前
  • Steamed Pu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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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太棒了。果然很《边境杀手》,还有点《老无所依》。本福斯特居然演了个硬汉。。。

59分钟前
  • LORENZO 洛伦佐
  • 推荐

“抢银行”这一经典黑帮题材在新世纪的悲凉复兴,两对糙汉子之间的对抗被拍得张弛有度,感人肺腑。“大公鸡”的毒舌,两兄弟之间的情谊,还有穿插其间的金曲都令人难忘,最后农场中的双雄对峙剧力直追《盗火线》。堪称新犯罪经典,程耳之流尚需拍马直追。

1小时前
  • 风间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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