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朱潜龙将蓝清峰押回蓝府,蓝府保姆鼓起余勇,踢了朱潜龙一脚,朱潜龙一枪打死之后吐了句槽:“她之前就这么勇敢吗?”无形吐槽最为致命,吐出了影片的主旨。
一、蓝府
各色人物都在蓝清峰府邸中出现过,从美国人、日本人、汉奸,到李天然、巧红,形形色色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美国人在这里做客,日本人闯了进来,阴谋在这里上演。蓝清峰又指着每一个房间说:“这是曹雪芹写红楼梦的地方”,再加上保姆在打扫屋子的时候积攒下来的子弹,这样的指涉就很明显了,府邸在隐喻近代以来饱经苦难的中国大地,影片中的太行山庄、日坛、北海、印等等,这种中国传统的地理文化符号太多了。
二、爸爸
府邸指中国,蓝清峰指的就是主人。所谓“爸爸”,“君父”之谓也。他在房间密谋,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为自己寻找喘息之机,也寻找能够救自己于危难的人。各方势力都在觊觎他,但是谁都不敢先动手。所以他说外面要乱起来,越乱他越安全。他既有慈祥的一面,也有冷酷的一面,没有明显的善恶标准,因为利益面前无善恶。为了让李天然重返正途,不惜杀了美国人,欺骗李天然,并让李天然喊他“爸爸”。他费尽心机,依然功败垂成,府邸被占,牙被拔光,没牙的老虎,最后的结局还能怎样呢?归根到底,他形单影只,老哥们一个都没在身边,只有一个又老又弱的保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三、反抗
电影中的反抗势力有两支:
一是李天然,从小家人被杀,住所被烧,被送到美国学习,回国之后既要报仇,又要救蓝清峰。他所代表的,是立志拯救中国,在危难之际去国外留学,学成回国的一批人。
二是巧红,她身边有公公,家人被军阀所害,自己把缠着的脚放开,挣扎着报仇。这是在中国大地上觉醒并成长的反抗者的代表。
当1937年,日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李天然跟巧红终于克服了怯懦,联起手来,杀掉了朱潜龙和根本一郎。他们都是想拯救中国的人,只不过一个求诸外,一个求诸内,在遇到彼此之前都是满脑子想法,没有行动,联起手后,无往不胜。
四、儿子
蓝清峰一直在寻找能够拯救他的人,他有一瓶酒,传了一百年,李天然太爷爷喝了四分之一,爷爷喝了四分之一,爸爸喝了四分之一,还没有找到。他有两个儿子,两个都认了美国人当爸爸,一个死在了广州,一个死在了上海,这个简直太讽刺了。最后,蓝清峰的儿子全死了,自己也气数已尽,被占了府邸。所以朱潜龙才吐了句槽,言外之意是,如果早就这么勇敢,又何至于落到国破家亡的地步呢。
蓝清峰没有教出好儿子来,影片末尾他对李天然说,不要再叫我爸爸了,也不要再寻找爸爸,你应该找你的儿子。他的历史使命完成了,在旧的废墟上成长起来新的一代,并且新的一代也要继续培养新的一代,这样才能避免重蹈蓝清峰的覆辙、重蹈近百年中国的覆辙。
最终,姜文将《让子弹飞》、《一步之遥》、《邪不压正》串了起来,从鹅城到上海再到北平,从革命到反抗再到希望,写完了他心目中1840年到1937年的百年中国史。
����3<
《侠盗一号》的时候采访姜文,群访,每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没聊出来什么,当时热门了几天的“航空母舰”论调,就是那次采访蹦出来的。印象更深的,是当时他汗涔涔的,光着脚,盘腿坐在椅子上,他说刚在酒店楼上蒸了个桑拿,不住地拿手捋湿漉漉的头发。
面对面地和他聊,不得不承认,他的气场太强大了,那种瞬间就能抓住你的光彩,不由得让你心生崇拜。那次群访最后,一个小姑娘记者哭着说终于见到你了,爱了你好多年,姜文安慰她:《侠隐》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聊。看各种视频采访,看文字采访,都可以感受到那种喷薄的能量。这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本事,个人魅力。
这种魅力让他迥异于规规矩矩、满嘴客套话、假大空话的中国电影人,让影迷感慨:有这么个人,真是中国电影之幸。而有意或无意的,许多影迷也将对姜文作为“人”的欣赏与崇拜,代入了对他的电影作品的评价中——这很明显,也很危险。危险的是,影迷(不管水平素养高低)仿佛甘愿为了他,改变对电影的评价的标准,甚至委曲自己一贯的审美品位。
用他们夸姜文的俗话来说:他的电影无法归类,只能被称为姜文电影。
对人的评价,与对其作品的评价,混为一谈。对许多艺术家来说是不幸(me too运动正如火如荼呢),对另一些艺术家,则又是莫大的幸运,个人魅力对其作品有加成的作用。他说看电影那功夫不如喂儿子吃俩饺子,太酷了,太潇洒了,会让某些观众鼓着掌为他的电影多给一颗星。
这个趋势,始于《让子弹飞》(从当年看到这部片子,这几年内又重看过几次,真的不喜欢。)当年围绕这部电影的“政治隐喻”,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各种解析文章层出不穷,那阵势,如今记忆犹新,大概唯一可媲美的,是关于李安《少年派》的解析。
从那部电影开始,大众尤其是一些没有自己创见的影评人,就开始了对姜文的塑神行动,为他越发混乱与任性的叙事寻找各种借口。
《让子弹飞》的优点也很多,在此不必赘言,但着重要说的,是这部电影开启了姜文一个很坏的兆头:自以为是的戏谑。
戏谑,是很高级的表达手段,但姜文从《让子弹飞》开始,就用得过度、用得别扭、用得自我矛盾。一直到《邪不压正》,算是达到了别扭的巅峰。因为戏谑不管内涵多么丰富深刻,基本的一点,是让人发笑的,在笑之后的说道,要适中,背后的东西多了,这戏谑承载不了,少了,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但姜文几乎每一次戏谑都过载了,过载的那部分,就是很多人说的“夹带私货”。
他的电影因此越来越人工化,缺乏自然的韵律。
观众笑了,但没笑明白,正琢磨着,密集的台词已经将你带入下一个戏谑了。这种云上敷云的法子是非常不尊重观众的,因为这无关智商与理解能力,而是违背了基本的生理反应。好比你一帧里非要过三百个画面,观众什么也看不清,你却说观众眼拙,谁让眼力不行,或者近乎无赖地说,你再去看两遍,就看清了。
他曾不无自豪地说,自己电影的容量是一般电影的三五倍。这句话本身就很有问题,感觉是将观众放在了创作的对立面——背对观众创作的理论,至少还有观众的存在。但感觉姜文如此做电影,是将观众的预设放在自己的层面,我知道这么多,你就得知道这么多,而且你有义务多看几遍,以发现我的良苦用心。
这是电影创作者对观众的霸权主义。他的这种霸权主义,某种程度上是一些影迷疯狂吹捧的反噬。
面对历史,采取戏谑的手段未尝不可,刘别谦和怀尔德电影中的戏谑够高级,但绝对是顺畅的,台词不可谓不考究(怀尔德的台词简直句句精道),但绝对是“好入不好出”的,论台词密集,伍迪·艾伦也密集,但他的台词更多承担的是“气氛功能”,打造一种神经质的喜剧氛围,漏掉一两句,快速过去,影响并不大。可姜文的台词因为过度修饰与人工化,恨不得每一句都暗含多层意思,还用力使台词变得“接地气”,还喜欢用跳跃的逻辑来前后呼应,真是令人厌倦不已。
戏谑的手法在《鬼子来了》中大放异彩,尤其是花屋幻想中的那段武士片情景,堪称神来之笔,还有太多精彩的情节,农民的驴干太君的马,这是顶级的戏谑。《太阳》里也用得克制,没有跳戏。但从《让子弹飞》里那场著名的凉粉戏,到《一步之遥》的教父开场、洪晃出现的所有情节,再到《邪不压正》里史航出现的所有情节以及那场可怕的酒吧胡闹戏,这种“戏谑”变得越发恶俗、下流、毫无价值,用米兰的话说就是:真没劲!
姜文现在变得像是一个不着调的喜剧导演。不管处理什么题材,都要猛加喜剧的料子。不管拍什么严肃的场景,总要不时搞笑一下,抖下机灵,就是不让观众落入悲伤肃穆的情绪,就是不让观众有正襟而坐的机会,就是不让自己的电影变得严肃而伟大。——吹姜的人说,这是后现代,这是解构。
这些名词用得对不对且不争论,个人觉得,姜文总要自我破坏“严肃”,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充满了焦虑与怀疑,他习惯了疑问,死活也不肯相信。我们不想讨论他为何不肯相信,因为这涉及到个人的经历与时代的浸淫,只说这种不相信,如何越来越让他的电影变得畸形与空洞。
国恨家仇李天然,老谋深算蓝青峰,奸诈恶毒朱潜龙,神秘莫测关巧红。除了周韵的角色,其他三个角色的处理都充满了喜剧色彩,没有一个角色肯深入下去,挖掘他们“笑不出来、谋不出来”的大悲伤、大落寞,姜文不肯,他要以小丑来戏谑英雄,甚至拒绝让他们成为英雄。
但他还是露了马脚:装作再如何玩世不恭,他还是向往着“相信”。因为周韵,因为关巧红。这个角色可以深情,这个角色可以坚决,这个角色仿佛容不得稍微过分的打趣,一个能量凝聚的角色,一个真正严肃的角色。这份老老实实的相信,给了周韵。
如果所有角色都按关巧红的方向去处理,别的不敢说,这部电影会轻易地做到“荡气回肠”。可惜姜文不稀罕这种英雄气,甚至不稀罕“侠义”之道,他只在乎心里的那一麻袋怀疑,搜罗历史资料来遮掩最后又是证明自己的怀疑,他就是不信,信也要偷偷地信,就是不肯让人家看出来,哪怕笑得尴尬,遮掩得笨拙,也不肯稍微正经地流下泪,说一句:我相信。
姜文也许是个真诚的人,但他现在的电影不真诚,他还是做不到像他深爱的费里尼那般,真诚、坦率与自我反省。电影或许是欺骗的艺术,但艺术家的内心,容不得一丝自我欺骗。
北洋三部曲每一部一出来,都有许多影评开始深入解析,教你如何看懂,如何抓住历史的细节。其实对姜文的电影来说,看不懂真真切切是个伪命题。
没什么看不懂的。
稍微加了些高级叙事技巧的,也就《太阳照常升起》,故事也不复杂。北洋三部曲的故事都有真实历史背景,也不复杂,从《阳光灿烂的日子》开始,还有一些梦境与现实的交融场景——在《一步之遥》与《邪不压正》中,这种真假交融的场景都处理为嗑药。姜文不爱复杂叙事,一个故事而已,没什么看不懂的。
真看不懂的,看得费劲的,是他以台词为核心的贩卖私货。
台词“前言不搭后语”的跳跃逻辑,大概始于《太阳照常升起》,但《太阳》气质迷离诱人,这种台词风格反而相得益彰,并不觉得突兀或难受。《让子弹飞》的冒险气质,高度运动转换的情节,也容忍了这类台词的不友好之处。可《一步之遥》与《邪不压正》,节奏大幅度降低,各种嘴炮情景纯粹是为了宣泄“台词背后的意图”,非常累人,也着实无聊。
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姜文电影中的隐喻,很少是“物”的,很少是某个场景某个道具的隐喻,更多的是以台词为载体,通过“说”来暗示。也正是从《让子弹飞》开始,他电影的台词变得极为密集,容量极大,而且许多两人以上的对话,对话逻辑活蹦乱跳,就是不会按常理出牌。
蓝青峰要去买醋,华北第一影评人借改锥,连这种小细节都要使劲给你别扭着说,跳着说,饺子隐喻什么?醋又隐喻什么?即便真有隐喻,这隐喻的使用也是失败的。把本来该自然无形的东西,绑一截红绸子,使劲在别人跟前摇晃:看,这是隐喻。
所以很怀念《鬼子来了》里的台词风格,有劲,漂亮。怀念“王八操的,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怀念“借一还八”,怀念马大三打驴“你妈了个逼,你妈了个逼”。那才是正经的好台词。在天赋的力量面前,隐喻算是什么虾兵蟹将。
从《鬼子来了》开始,姜文就爱上了集体编剧的工作方式,有的润色台词有的架构情节有的打磨角色,这种工作方式创造了《鬼子来了》这样的神品,也导致之后的作品变得气韵滞涩、内容杂而不精、角色前后矛盾等等许多问题,而且也流露出非常愚蠢的苗头:刻意追求金句。每个编剧都想表达自我,上面又有一个最大的自我在把控,一群自我凑出来的东西,不自大才是奇怪了。
但姜文并不接受“自我”之虚假、之无能,他还是觉得“自我”是天底下头等重要的事,不论他在节目上如何说,自个儿的作品不骗人。他的北洋三部曲就是畸形自我的万花筒拼贴,他不想给观众老老实实地讲故事,他不屑这种“技术”,他觉得重要的,是他自个儿内心深处的“仨瓜俩枣”:怀疑,以及怀疑的各种表现方式。
姜文的才华,被他的怀疑毒害得千疮百孔了。
《阳光灿烂的日子》怀疑,是怀疑回忆的真实性,是怀疑官方历史的权威,但往事的每一幕都带着相信的意愿,那是美好的。《鬼子来了》也强烈怀疑,但最后马大三绷着脸,拿着刀冲进日军战俘营时,那是相信的力量,那股力量震撼力太强了、太伟大了,让人五体投地。《太阳》也怀疑,但有周韵在,有火车道上的儿子在,那也是相信。
那之后,只有怀疑,没有相信的痕迹了。
想对他说:“阿廖沙,不要怕。”
他的爱人周韵喊出的这句话,是他最后一次相信的流露,之后不断地隐藏与遮掩,具体的心路历程,他自己知道。
我们哪有资格对姜文的电影之路指手画脚呵,只是看不惯某些盲目崇拜与吹捧的人,随便聊一聊对姜文的看法。从《一步之遥》开始,他就明显慌了,开始想着要照顾观众的感受了,可惜那次的不成功还没有真正刺激到他,这次《邪不压正》除了找了个偶像主角卖肉,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反思与进步。
别提什么历史细节了,任何一个有才华的导演,肯下功夫,都能做到。历史资料是死的,在那摆着,费劲就能搜罗到。但对资料的使用与剪裁,才是导演分高下的地方。姜文的剪裁,是真假难辨的,剪裁出的形状,是一个问号。
像《让子弹飞》里用枪打出来的那个问号一样。
个人觉得,姜文的电影不会有什么改观了,其人如此,文如其人。除非——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意识到一个超自然的存在,不论如何自大自负,也大不过那个存在,再聪明,于那个存在也是小智,再狂妄,于那个存在也是可笑,再怀疑,也有对那个存在的信仰而托底。
那个存在,或许是李安所说的那位“电影之神”,或许是宗教式的,又或者只是一份对艺术的信仰。姜文不缺怀疑,他就是太怀疑了,他缺的是相信。有个相信为他兜底,他才不会如此迷茫地下去。那一代被红色中国浸淫过的,怀疑成了天性,越年老,越坠往深渊。这是个时代的论题,能力有限,谈不来,点到即止。
姜文的新片《邪不压正》,是一部注定引发争议的作品。
谈不上复杂的复仇主线串联起了各有所指的谜面,拥有着大量的历史指涉和对它们的解构与重塑,需要观众自行开脑洞来解开,而我则是选择将它当做一个梦来进行观看。
影片将时间线卡在七七事变爆发的几个月前,彭于晏饰演的李天然从美国回到北平,抱着组织的任务与自身的弑师之仇。当年的大火中侥幸逃生的他被养父救起,在美国经历了严苛的特工训练,怀揣一身武艺。
而电影的叙事重心,实则是由姜文饰演的男三号蓝青峰为轴展开的,他是当年辛亥革命的参与者,也是北平叫的上名号的富翁,与警察局长、李天然的仇人朱潜龙交情不浅。暗中安排各色人马的他,实际上是想让朱潜龙与日本人黑吃黑,再营救出张自忠将军;但随着事态的发展,他自己也逐渐迷失在危险的漩涡之中。
说到底,《邪不压正》想讲的,是那个回不去的北平。
当时的北平,是江湖不再、正邪难辨的是非地,也是五光十色、新旧交替的琉璃城。这些对北平的无限遐想,大多取材自张北海的小说《侠隐》,观看这部电影之前,我也专程去找了这本书读。《邪不压正》和《侠隐》关系,可谓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侠隐》想要展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侠情义胆的江湖恩怨与复杂难清的政治斗争互相纠缠,卷入进历史浪潮里,包裹着那个北洋时期特殊的时代风貌与人文风情。
曾经在北平度过童年时期的张北海,对那个逝去的老北平,怀着的是无限的怀恋与怅惘。张北海把北洋时期叫做“金粉十年”,这部小说以1936-1937年的北平为故事板,主线不过是武侠小说中惯常出现的,几路人马在京围绕着复仇与风雨欲来的战争所布的局中局。
但这并不是他所要书写的重点,他更关心的是当时寻常百姓生活的痕迹。在写实的抒情笔调里穿街入巷,回望那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北平梦,才是这部作品背后的重点。青年侠士游走于北平,就像一个介绍北平文化地图的导游,带读者吃美食、看民俗,直到七七事变爆发。
《邪不压正》虽然在主题上与它一脉相承,表现方式则又不尽相同。可想而知,姜文把它改的大刀阔斧,更“粗暴”、更“不顾常理”、更“诡谲多端”。这些词放在这里加引号,是因为它们并非含有贬义之意,我更多是想要谈谈电影与小说两者在直观呈现上的不同之处。
姜文显然不止步于讲述一个完整的复仇故事,他想做的,是把这个简洁的故事在快意恩仇的同时,处理得繁复而缥缈,如一场梦。
对他而言,如何将这本小说影像化,如何让已成为过往的北平再次焕发活力,那就必须要用一种更天真浪漫的思路来进行“重构历史”,在情节上做出更多的奇想与天马行空的发挥。
旧的传统和由于战争而带来的当代变化:旗袍与洋装、枪与刀、江湖与民间、平凡与传奇,所有都要如大杂烩一般融为一炉,才能够通过并置激起浓烈的对比感和吸引力。
这些其实在前两部中便以可见一斑,《让子弹飞》中的马拉火车、《一步之遥》中的花国总统选举,都是类似操作。
从市场化的角度出发,《邪不压正》的确是一部在类型上完成度很高的电影:开篇,便是一场非常“昆汀”的雪夜虐杀戏,而暴力元素在之后的枪战、肉搏、追杀中更是有所递进。此外,蓝青峰的阴谋与阳谋的层层布局,大量充满黑色幽默意味的喜剧桥段和许晴的情色戏份等,也把这类作品该有的商业元素是一样都没落下,照单全盘收。
但与此同时,它是一部打着类型片幌子的反类型片,在气质上相当“姜文”——荒诞、写意、浪漫。大量不存在于现实情境下的迷幻嬉闹,洋溢在电影的角落。
影片中最天真烂漫的一幕,就是李天然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一座座墙头屋檐之上,去找由周韵饰演的裁缝关巧红。从这个角度看去,北平仿佛是座能被连成一片水波的城市,国难家仇当头下,一切又都宛如是日常的情景,唯独飞檐走壁,能够赋予它以浪漫的动作。
不仅如此,人物的行为逻辑与性格特征也都带着一种胶着的、符号化的“不现实”感,游离于现实和超现实之中。
姜文电影中的人物向来如此,宛如喝醉了酒般处世,隐藏在嬉笑怒骂背后的,是时代所注定的悲剧色彩。
他们活在新旧交替的时代下,充斥着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与面对现实时的狂躁、不安、迷惘,从而在节点上会做出极端过火的举动,甚至自相矛盾。体现在《邪不压正》中,“臀”,就是最为鲜明的例子。唐凤仪被李天然光腚盖章与李天然光腚飞跑屋檐,都在情色恶趣味的氛围中,为影片带来了一丝奇妙的“纯情”气息。
而就算是罪大恶极的反派人物,也都有着令观众摸不着头脑的一面,朱潜龙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认定是明朝帝王朱元璋的后代,即便只是个局长,也想要“反清复明”,在临死前甚至还在说着看似玩笑话的言语,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杀掉了师父。
这就带来了《邪不压正》容易不被理解的一个问题——即人物在行为动机、言语上常常不合逻辑与情理,似痴人说梦。这类人物的设计在《一步之遥》中已经被放到最大,《邪不压正》有所收敛,但依旧有点“挑战观众”,给大家造成迷惑感,仿佛发生的一切在真实历史中都不复存在过,所有人都活在梦境中。
但实际上,电影中的这些主要人物在现实中,不少都有原型。
姜文也正是通过这些原型自身的政治性,将指涉纳入进人物的塑造之中——中国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这一历史性的命运浮沉,不仅是日本人的攻打所带来的,更是无穷的内战、内斗、混乱纷争所带来的。
比如周韵饰演的裁缝关巧红的原型,是暗杀“东南王”孙传芳的“民国第一女刺客”施剑翘。她为复仇等待了十年,一开始寄希望于堂兄和丈夫,每个男人都允诺了她,之后便无动于衷。
在施剑翘两次要求丈夫为父报仇都遭到拒绝后,彻底对男人失望的她带着两个儿子离家,正式开始了复仇大业。“被俘牺牲无公理,暴尸悬首灭人情。痛亲谁识儿心苦,誓报父仇不顾身。”是她在得知父亲死讯时所作的复仇诗。王家卫的《一代宗师》里的宫二,也是取材于她。
蓝青峰(姜文)的原型人物,是张艾嘉的祖父张子奇。这是一个更为复杂的历史人物。他参加了辛亥革命时的山西起义,后来留学日本、俄国,回国后在冯玉祥手下,与宋哲元、张自忠、孙连仲等将领都有私交。电影的时间点上,他任抗日同盟军的交际处处长。
除了通过原型中的政治性来进行人物创作外,姜文对“关巧红-周韵”、“唐凤仪-许晴”这两位“女性角色-女演员”的符号使用,同样是这部电影值得被注意的一个地方。
关巧红这个角色在戏中最重要的两句台词,一句是“复仇,不需要让别人相信,一个人、一把枪,足矣”、另一句则是“你走吧,我能找到你。”
唐凤仪的角色转变则更为鲜明,她在戏中的第一场床戏是欲望的象征,同时也透着这个角色微妙的悲渺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在第二场中,她选择了背离朱潜龙、帮助李天然,从而选择努力来主导自己的命运。
这两个女性形象,比电影中的大部分男性形象,还要来得更加决绝与勇敢。
对于很多看过北洋三部曲前两部的观众而言,《邪不压正》应当是一部意料之内的作品。
它是一场夹在《让子弹飞》与《一步之遥》之间的解谜游戏,是一个时而落英缤纷时而碎不着调的梦境。处在两极之间,却又恰好接近于我们对那个时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想象。
在一片混沌之下,姜文似乎已经把谜底藏在了最开头:C'est la vie,生活便是如此。
说到底,《让子弹飞》过去了这么多年,姜文讲的,仍旧是是赤子之心的浪漫主义和老谋深算的现实主义推到邪势强权的故事。
《药神》的火热还未消退,但话题上,另一部华语电影却已经慢慢的抢夺了视线。在豆瓣这个电影圈,姜文的标签一出场,谁也躲不开。不管褒贬如何,我们都得整理好衣裳,端正地打量清楚,再认真琢磨半晌,才敢评论。
姜文和许多其他的导演不同,姜文的片,不能用烂来形容。所谓的烂,无非是导演偷懒,不愿花心思了。好比五星大厨,不愿麻烦和折腾,下了一碗泡面,换上精致的碗碟,给观众糊弄过去。而姜文不同,他还是奔着好菜去的,前些年,他做的菜加了些八角和桂皮,食客纷纷赞赏。姜大厨也就把这五香辅料当做了一道特色。可后来嘛,他太想凸显特色了,八角桂皮的量却因此失控,这菜也就砸了。
《邪不压正》就是如此,看得出姜文是想拍一部好作品的。虽说不上是砸了,但至少也算是没玩好。我也仅就一个非专业人士,也和大家说说我眼中的姜文原本是想拍怎样的一个故事,而又为何没做好。
电影就像建筑,故事架构就像钢筋一样撑起框架,情节是水泥,而影音表现则是最后的装饰和粉刷。那么解构一部电影,我们也应该先从故事架构入手。
《邪不压正》的故事核心看上去很简单。是发生在中日战争前夕的一场复仇。但影片中的人物众多,立场和动机又各不相同。我们解构开来,就会发现这个复仇的故事很复杂。这当中,既有家愁,也有国恨。
在复杂的故事内容下,我们抓重点人物来梳理。而这部影片中,真正起到核心冲突作用的人物,有三个。一是留学回国后,为师门养父报家仇的李天然。一是乱世中趋利避害以图帝王之位的警官朱潜龙。三是运筹帷幄,满布棋子以图抗日解除国恨的豪绅蓝青峰。
十五年前目睹师门惨案,被蓝青峰和亨德勒救下,留学归来意欲报仇。李天然的人物设定,是童真而直率的,一如所有未经世事的少年,充满了浪漫主义情怀。所以,李天然的复仇,也不只是唯结果论的简单复仇。他一定要让根本和朱潜龙同时在场,进行一场带有仪式性的复仇。要羞辱他的仇人,痛快而酣畅。但现实让李天然很无力,养父被杀,蓝青峰被控制,关巧红对其失望。一连串的失败,让人物的境遇落至低谷。而最终,也只是借着蓝青峰的计划和关巧红的帮助,才得以报仇。
李天然在整部电影中的是一个极为被动的角色,无论是复仇,遭遇的挫折,转机和最终的成功复仇。他都是一个被动的形象,是借着他人的行为而推动向前的人物。
自认为明朝皇室后裔的朱潜龙,一心追寻帝王名位,在乱世中趋利避害,成就一方势力。一直试图借助日本势力的扶持来获得王位。而李天然的回国,则成为了朱潜龙的一道心头之梗。他想要除掉李天然,又不愿接受蓝青峰的交易。他对于蓝青峰的谋划和李天然的威胁,采用的是蛮横而强硬的压制和迫害手段。在种种境遇面前,朱潜龙是非常有主动性的,他会做出选择和行动,迫使正义方束手就擒。
朱潜龙代表着社会格局的强硬势力,代表着正义道路上强硬的高墙。
国家危难之际,地方豪绅蓝青峰,试图通过自己的精心策划来抗日救国。李天然报的是家仇,而蓝青峰承载的则是国恨。影片中经常提及“棋子”二字。而蓝青峰,也正是通过一颗颗的棋子,来试图实现救国的目的。我们可以罗列下蓝青峰所用到的棋子。
棋子一,朱潜龙
这是蓝青峰最为核心和主要的一颗棋子。利用朱潜龙的自私心理和权势地位来反日,一开始提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案帮助朱潜龙实现帝王梦想,但朱潜龙更相信日本人的帮助,予以拒绝。这时蓝青峰开始用李天然作为筹码,让朱潜龙以反日来作为交易条件。
棋子二,李天然
天赐大仇,利用李天然的复仇心理和武艺过人,作为筹码来交换朱潜龙的反日。可以说,从一开始。蓝青峰就认准了朱潜龙才是反日的那枚炮弹,而李天然只是用作点火发射的引线,李天然的威胁行为和仇恨火焰,都只是为了增加交易筹码的重量。直到最后计谋失败,才不得已将李天然作为了炮弹。
棋子三,亨德勒
利用其美国人身份,保护李天然的身份。又利用他的死,为李天然的复仇之心添柴加火。同时也让李天然不再肆意妄为,得到自己的控制。
棋子四,车夫
通过满城的车夫眼线,为自己收集情报信息。
棋子五,自己
在自己的计谋失败后,开车送李天然前去鸿门宴的路上。蓝青峰认清了局势,知道自己的老谋深算的现实主义,无法击溃高墙。只得将希望寄托于李天然,而自己则化作一枚棋子,拖住朱潜龙,为李天然创造报仇的机会。
可以说,真正推动着影片前行的,正是蓝青峰。他在整个事件中,充满了主动性。电影的主角,反派,都在他的棋局布置中。正如影片里所展现的那样,李天然只能在钟楼里等待,而他蓝青峰,才是那个决定什么时候如何行动的人。
至于关巧红和唐凤仪等人物,都不过是这三条人物线里的配角。这三条人物线,便是是钢筋水泥的承重墙,而其他只不过是户型分割的石灰墙。
在了解了三条核心的人物架构后,我们似乎也就明白了,姜文想要讲的,究其根本,是赤子之心的浪漫主义和老谋深算的现实主义推到邪势强权的故事。在故事的本质上,《邪不压正》是和《让子弹飞》相同的。只不过《子弹》里,张牧之是浪漫主义,而师爷则是现实主义。这也是为什么,我称这部片子为“犹抱子弹”。
主体仍然是那个主体,情怀也是姜文的代表情怀,可为什么从观众体验上,《邪不压正》就没有《让子弹飞》那般的酣畅淋漓呢?
原因很简单,我总结为三点。
一,主角的设置失败。
影片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主角李天然的设置失败上。就如同我上面分析李天然这条故事架构所说的。这个人物太没有主动性了。他一直都在被事件和其它人物推着走。导致观众不能进入到角色中去。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侠客李天然。而只是一个愣头愣脑的肌肉少年彭于晏。
所有的主动性都归于了蓝青峰这个人物。也许是姜文对自己所演角色的偏心吧。但这样的设置下,还不如让李天然把主角交出来,让蓝青峰来承担主角身份。至少这样观众还能进入到人物当中去。
二,结构的模糊不清
也许是主角的被动属性,导致整部影片都是配角再引领着故事的前进。一会朱潜龙,一会蓝青峰,甚至关巧红和唐凤仪对于情节的推动都好过李天然。而这样的结果,导致了电影的结构层次混乱。也就是龙骨挑不起大梁,吊顶塌了一地。
同样是复仇,同样是多人物架构。另一位常用来与姜文做风格比较的导演-昆丁,就显得聪明许多。昆丁在处理这样多人物架构的故事时,常常喜欢分割章节。而章节的分割,就让电影有了明显的结构和层次。也更加方便故事的讲述。 就拿《邪不压正》举例,如果姜文也采用章节模式,分段讲述三个核心人物的故事。让观众站在三个视角下看待故事,想必会更清晰一些。而同样讲述民国家仇国恨的《罗曼蒂克消亡史》也是用的分章节叙事,让复杂的故事变得清晰化。
当然,并不是说一定要分章节才能讲好故事。我这里也只是提出一种优化的可能性。但我认为,在不分章节的情况下,仍然得通过主角的能动性来处理好结构层次。
三,装饰情节的喧宾夺主
和上面两个问题比起来,这第三个其实也算不上大问题了。姜文仍旧设置了许多令人玩味的场景和对话。隐喻满身地抖,意向满天地飞,明朝暗讽随处可见。这也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辅料放多了。八角桂皮的好,在于适量的点缀,是一道增味剂,而不能夺了菜品的主味。影片里的这些小设计,每一段单独拿出来,都让人眼前一亮,甚至回味半晌。但过多过频的出现,甚至为了设计而设计(影评人潘公公的设置就有些为了讨巧而强行设立人物之嫌)。则往往会打乱观众对主线剧情的注意力,反而起到了避重就轻的效果。
从姜文的初衷来看。《邪不压正》是一部奔着商业和艺术兼顾的大作而去,是希望延续《让子弹飞》的神话之作。其影片背后的野心和蓝图也是广阔和美好的。只可惜,在人物的构建,架构的处理,细节的设置上,都出现了一些失误。最终,也导致影片没能展现其美好的蓝图,只露出了一半的面庞。也就是我开头所形容的那样。
千呼万唤使出来,犹抱子弹半遮面。
上周在三联书店交流会。有读者问,八年前,你给《让子弹飞》写五篇评论,是一种什么体验?
这问题丢了好几个包袱。
第一个,关乎职业信誉,即,姜文是不是给你钱了。
答案当然不是,写影评的服务对象,是当时的媒体,报纸杂志网站。一个字八毛一块钱的,就这么简单挣着。
第二个,关于品味评价。读者意思更可能是,你是否把《让子弹飞》吹捧得太高了。
我解释如下:随着年龄阅历增长,对一部电影的评价,是与彼时彼刻的处境有关系。你看到500部电影的时候,和你看过3000部电影的时候,对同一部电影的评价,很可能是不太一样的。
3000,只是一个虚指,经历一些人事物,你很可能对当年喜爱的电影变得无感,甚至,会不看电影。这么解释,并不表示我着急甩锅,要把《让子弹飞》打为烂片。我想说的是,在25岁冬天的北京,这部电影,我看得挺爽。如果现在再看,也许未必。
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
第三,把这东西搁在前头,只是想说,我不是姜文作品的无脑黑。
我不喜《邪不压正》,更多是觉得,姜文在糟蹋自己。他明明可以把一部电影拍好拍顺,横、平、竖、直,商业、文艺、艺术,任何一个方向,了然于胸,随便都可以。影迷拥护爱戴,不成问题的问题。
然而,他偏偏喜欢夹带私货,夹枪带棍,并且在《邪不压正》,或者之前的《一步之遥》,乃至这套民国三部曲,杂耍得并不高明。
我大致还是会认为,姜文是好导演。但好导演,同样会拍出差的电影。尤其是全凭冲动、激情和自信创作的导演,人,真的要服老、服输。这点上,冯小刚就很不一样了。我素来认为,冯小刚是个差劲的导演。任何电影,只能三星封顶。徐浩峰这样的,不好也不坏,看他的电影,总是觉得很好笑。
脱胎自张北海小说《侠隐》的《邪不压正》,最迷人的背景,是1937年前后的北平城。
上世纪前叶,许多日本作家前来寻访老大之国的风采,他们笔下的北京城,是遍植洋槐与合欢的大森林,宫殿与四合院,都掩映在绿色的海洋之中。但就连芥川龙之介这样的文豪,都写不出一片屋瓦的色彩。
老北京的魅力,它的数百年固若金汤与最终毁于一旦,由此可见一斑。
《邪不压正》一上来,就是大雪过后的北平城。这种艺术表现手法,仿佛是网络上的女诗人走红文体。白茫茫的大雪,也把观众带回了民国的北平。
姜文是如此迷恋灰色的屋顶,它们像无边际的海浪,像游子思慕的床,反反复复地出现。他让彭于晏在上面冲浪,蹦床,接连不断地跑酷,来去自如。他还带着周韵一起翻越牌楼,人间游戏。走在屋顶上,只差再滚来一阵阵热浪,姜文还可以年轻上几十岁,回到《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夏天。
制造北平全景和城池意象,是《邪不压正》必不可少的篇章。然而,因为那些景色的过早消失,别说城门,连城墙根都没剩几截。最终,《邪不压正》又落入民国三部曲的搭景窠臼,影视基地,仿古再造,CG美学,始终经不起放大细看。
这不是吹毛求疵。你会清楚知道,那个人、那户人家,是不是真的生活在1937年的北平,而不是空洞的内务部街、东棉花胡同39号、东交民巷,乃至是东大桥刑场。
在我看来,电影主人公所极目远眺的大全景,最终只是一片失焦的虚空想象。这不仅是意不在此的姜文的悲哀,也是这个国度的悲哀本身。
很难描述《邪不压正》的观影感受。我感到不适,作为观众被导演戏耍,并且看着他还洋洋得意,疯狂宣泄着荷尔蒙与暴力。
这次的姜文,该是打针又吃药了。
《邪不压正》的故事时间点,是一个内外冲突,交织渐变的一个时段。电影一边忙着虚构架空,师门败类,国家兴亡。一边潦草凌乱,落回卢沟桥事变,日军开进到哪个门。
片中人物,全程都在夺门而入,摔门而出,天上掉钱,墙头落体,不好好说话。前一秒出门,后一秒大棒槌。前一秒打针,后一秒调情。这就导致电影角色纷纷站不住脚:一开始心狠手辣的,后来像个白痴。一开始骚浪贱的,后来有高尚节操。一开始玩心计的,后来卸了一嘴牙。最惨的就是主人公,他空有一副强健体,没有任何报仇驱动力。逃过一劫的,大概只有周韵,因为她一直在飘。
这些人物,也盖满了过往姜文作品,猩红色的大印。白大褂、白大腿和骚入骨的声线,打针一章的既视感,根本就是重复《太阳照常升起》最耐人寻味的陈冲段落。屋顶上的行走,屋檐上的自行车,也是乱入的马小军,远远打望着青春期的永恒女神米兰。有人说,姜文在《太阳照常升起》以后就停止了思考,去依赖永动机般的魔怔台词与癫狂节奏。但有一个比较,是触目惊心的,那个拍出《鬼子来了》的姜文,如今只会拿坦克与驴屁股做文章。
已经不需要翻译的美国人形象,中文很溜,但无疑是非常失败的嘴炮角色——你从他的死法,就能知道姜文是多么不屑于交代他的七七八八。
姜文自己,看似贪了一个反转黑化的好角色(他以为)。演这种深藏不露阴谋家,挑战演技,太爽。然而,这个人除了放放鸽子、暗中圈点人力车夫,好像并不干嘛。结尾安排一出营救张将军抗日,同样让人一头雾水。我意思是,这可能是个有趣故事,但你这样东打一枪,西轰一炮,该切左肾,留了左肾,真的让人搞不懂状况啊,到底是什么玩意。
继续斗志昂扬、鼓着胸大肌跑全马+铁人十项的彭于晏,与卖屁股和大腿的许晴,倒真是天生一对。我对依然少年气,战斗力爆表的彭于晏没有看法,可是,他美利坚学了大半天,李小龙COS了好几出,最后跟着《师父》跑出来的廖凡胡乱拆招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姜文解释,相中彭于晏是眼前一亮,然而,电影里的彭于晏,是相当模板的人物存在。这不只是因为猛然醒悟喊爸爸的倒胃口,而是彭于晏的电影人设,四五年来,差不多就这样子了(打拳的《激战》和骑车的《破风》,甚至乱入《明月》刘黑仔)。
许晴的角色,无疑是赤裸裸的剥削——从冯小刚电影里剥来,也无情地削去人物的正常情感。剑桥毕业的,和墙头的自由落体,有何干系?肆无忌惮地跟亨德勒父子卖骚,与朱潜龙的媾和又掌嘴,到底哪个更糟糕。
周韵的角色,八年前的罗永浩就在评论垂涎:姜文老婆越来越好看了。那个为父报仇的故事,也就是最终刺杀了孙传芳的施剑翘。姜文继续把她传奇化,来无影去无踪——就像给《邪不压正》留下了好几个人物外传。但我想,他应该没有机会了。
还有不少影评人愤然的华北首席影评人潘公公——由热烈赞美过999部电影但狂喷过1部《小时代》(以及郭敬明粉丝)、刮了胡子及多余毛发的奇葩先生史航主演。其实,《云图》和《鸟人》都有过对评论家的揶揄,即便把影评人、书评人、乐评人之类的讨人厌角色插两刀,割舌头,乃至磔诛都无所谓。问题是,他这个人,除了沾点末代皇帝和庄士敦之类的掉书袋趣味。他一出来,就是一具浮肿的行尸,跟电影故事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邪不压正》是从哪里开始崩坏的呢?
有人说是美国人的坠落现场,有人说是彭于晏被送去敲钟。还有人说,是彭于晏莫名其妙吃了一针,周韵冒出来的那阵子,整部电影开始不受控制,一直往屋顶上蹿。
我是觉得,像众人吃饭开香槟,那场面就已是车祸现场无疑。围绕屁股盖章这个事,何尝不是姜文热衷的“你老婆肚子像天鹅绒”之类的男权挑衅。这个事情,姑且可以说它不无聊吧,可对于几个作哈哈大笑状的电影人物,究竟有何帮助。
从如何达成完美复仇,变成无厘头的“谁是你爸爸”,又回到复仇之虚无的深刻探讨,《邪不压正》的私货,显然是姜文自鸣得意的明、清、民、中、日、美的鱼龙混杂军阀汉奸曲艺节目,堪比天桥下说书。本是手起刀落的痛快事情,非要把人骗进七弯八拐的时局,用的手法,却是狼奔豕突。
至于语言幽默,你要笑出来了,我算你赢。
你说它是商业片,他说塞了那么多好货,你瞎啊。你说它是艺术片,他说我把通俗幽默和情怀心肺都献给你了。你说这个电影很难懂,他说看个《爸爸去哪儿》,不能再简单。你说,啊,我终于明白彭于晏确实不要找爸爸了,应该自己生个娃。他说,孙子,我骂的就是你。
这个姜文,我越来越感到陌生。
无论是李天然,还是《一步之遥》的姜文。这都是一场失败的复仇。
清丽不死,冶艳长存:姜文的白玫瑰与红玫瑰
世间每一个男人一生中都会遇到两个女人:一个是红玫瑰,像一粒胸口的朱砂痣;一个是白玫瑰,像一抹床前的明月光。
这部《邪不压正》也不例外,有一位风情万种的红玫瑰,也有一位清丽倔强的白玫瑰。
作为“北洋三部曲”的终结篇,从《让子弹飞》到《一步之遥》,再到这部《邪不压正》,尽管这三部电影主题不一、风格各异,而在我看来,都有着极为相似的情感模式:
无论是《让子弹飞》里的花姐和县长夫人,还是《一步之遥》里的武六和完颜英,以及这部《邪不压正》里的关巧红和唐凤仪,她们与各个男主角构成的的情感三角,说到底,都是白玫瑰与红玫瑰的故事。
有趣的是,八年过去了,姜文电影中的红玫瑰是刘嘉玲、是舒淇、是许晴,但白玫瑰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周韵。
十五年前,李天然从灭门惨案中死里逃生。十五年后,他身负血海深仇回到北平,要手刃当年的两个仇家,遇到了北平最好的裁缝关巧红。
这个神情内敛的女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是因为她要把缠好的金莲小脚放为天足,其目的,跟李天然殊途同归——为父报仇。
在她和李天然的相处中,断断续续透露了自己的身世:父亲是军人,被敌军统帅斩首,将头颅挂在城楼三天三夜;有两个儿子,与丈夫不合……
事实上,关巧红在历史上确有其人,那就是民国时为父报仇的著名女侠施剑翘。
施剑翘原名施谷兰,从小受父亲施从滨的宠爱,18岁时毕业于天津师范学校,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1925年秋天,施从滨兵败被俘,被敌将孙传芳斩首,悬首暴尸三天三夜,且不准施家收尸。当时年仅20岁的施谷兰就立志为父报仇,手刃仇人。
施谷兰先后把报仇希望寄托在族兄和丈夫身上,不料都落空了,于是她与丈夫离异。这期间她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施剑翘”,意思是“翘首忘明月,拨剑问青天”,以提醒自己不忘父仇。
1935年11月13日这一天,孙传芳像往常一样来到佛堂听经。正当他闭目诵经的时候,施剑翘从容走到他身后,拔出勃朗宁手枪,向他开了三枪。
枪声响后,佛堂大乱,她将提前准备好的《告国人书》和先父的照片抛向人群,大声宣布自己的姓名和为父报仇的目的,随后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决意自首。
经长达十个月的三级审理,施剑翘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减刑至11个月,于1936年出狱,1979年病逝世于北京。
以施剑翘为蓝本的关巧红,满腔悲愤,在父亲惨死后,不是选择拿起手帕、洒几滴清泪,而是选择举起屠刀,要向仇人索几条人命。
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时常会觉得困惑,关巧红这样的女人,到底是至刚还是至柔?
她一面是个腿脚不便、飞针走线的女裁缝,纤弱清雅;另一面是枪法绝佳、杀人不眨眼的女侠士,刚毅果决。
随后又摇身一变,她一面与李天然在城楼把酒赏月、互诉衷肠,有一片玲珑心意;另一面为李天然在复仇时掩护断后、配合默契,也有一身霹雳手段。
当然,是至柔,也是至刚。
关巧红这样女人,正是用这样的温柔卑顺与冷酷暴烈,在中国旧时女子的模糊群像中,撕出一道口子,要谱写一段精彩的复仇之诗,迸发出惨烈激昂的生命力。
难怪李天然即便在红玫瑰的冶艳妖娆中,也忘不了这一朵清丽倔强的白玫瑰。
唐凤仪作为警察局长朱潜龙的女人,承包了这部电影里每一个色气满满的镜头。这样的红玫瑰,泼辣大胆,风骚直白,很有意思。
她一出场,就是找妇产科医生李天然打针,尤其是一见到他帅得合不拢腿,就更来劲儿,各种戏精上身潘金莲附体。
而她男人朱潜龙正是李天然要找的仇人之一,李天然恶作剧一般麻晕了她,以便实施下一步计划。等她幽幽转醒,第一句话就是控诉李天然:“你侮辱了我。”
李天然连忙解释,他可以发誓他没有碰过她。唐凤仪怨气更深,娇嗔了一句:“我在你床上晕过去,你竟然没有碰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这样的对答,实在太有意思了,爱恨通透,直爽痛快,李天然不如她潇洒。
等她明白李天然心里有了一个女裁缝,她就痛痛快快地绑架了他,把他关在闺房,在他身上印满“凤仪之宝”的印章,像宣布主权一样表明这个男人是她的所有物。
管他什么警察局长,管他什么特务头子,她喜欢这个男人,也就痛痛快快地告诉他:她买了两座小岛,让他跟她私奔过去,每天晒太阳生孩子、晒太阳生孩子……一直生到生不动为止。
然而,当她明白红玫瑰已经败给了白玫瑰,又能痛痛快快地找到情敌,不掩饰嫉妒,也不虚假祝福,只是和盘托出李天然即将遇到的危险,让关巧红去帮他、救他,姑且也替她爱他。
唐凤仪这样的红玫瑰,长得敞亮,更活得敞亮。
八年了,姜文的“北洋三部曲”,从《让子弹飞》的鹅城,到《一步之遥》的上海,再到《邪不压正》的北平,从张麻子到马走日再到李天然,从惩奸除恶到纸醉金迷再到家仇国恨,地点在变,时间在变,人物也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红玫瑰与白玫瑰。
《让子弹飞》里,花姐是白玫瑰,县长夫人是红玫瑰。
《一步之遥》里,武六是白玫瑰,完颜英是红玫瑰。
当然还有这部《邪不压正》,白玫瑰关巧红和红玫瑰唐凤仪。
三个男主角偏偏都拒绝了男人难以抗拒的红玫瑰,反而选择了天然去雕饰的白玫瑰。
更惊人的是,这三部电影中的红白玫瑰,她们的结局竟然完全一致——白玫瑰活下来,红玫瑰香消玉殒。
一连三部都是如此,恐怕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等到我们跳出戏外一看,嚯,姜文自己就娶了“白玫瑰”——周韵嫁给他,已经十三年了。在很多访谈中,姜文时常说起周韵,在她柔弱秀雅的外表下,性格中有刚烈果决的一面。
姜文能一眼选中她,并且在自己的电影中,让男主角也一次次折服在这份至柔至刚的爱情中,他对周韵的感情,倒也昭然若示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不负责任地揣测,“白玫瑰”周韵性格刚毅,姜文如果敢在电影中选择“红玫瑰”,那会是什么下场?说不定这只是他求生欲很强的表现罢了。
“红白玫瑰”的祖师婆张爱玲说过,男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这么说来,现实中无论红玫瑰还是白玫瑰,恐怕都难逃饭粘子和蚊子血的下场。
但显然这些电影中的女人例外,胶片封存了她们的容颜和人生,不管是花姐还是唐凤仪,是武六还是县长夫人,是关巧红还是完颜英,她们精彩地活过,痛快地爱过,她们必定清丽不死,冶艳长存。
“-不要再哭了,再哭就到了!-我压着速度呢”廖凡部分犀利狠辣如《无耻混蛋》,周韵部分仙逸飘渺如《聂隐娘》,彭于晏屋顶奔跑如《卧虎藏龙》复仇双刃剑如《三块广告牌》,许晴情义妖娆如《老炮儿》里的她和《太阳照常升起》里的陈冲…廖许边电话边啪啪、彭于晏屋顶裸奔、彭叫姜文爸爸…都极其情艳!
姜文大概是目前国内最会玩黑色幽默的导演,荒诞悲情又浪漫。即便生逢乱世、身不由己,也要穿最好的大褂、喝最烈的酒、飞最高的屋顶、杀最恨的人。喜欢许晴饰演的唐凤仪,美丽妖娆,媚眼如丝,既有风情又有豪情,一位乱世佳人,终究是被时代辜负了。
《邪不压正》表面上非常大男子主义,其实处处体现出对女性的尊重。关巧红和唐凤仪都是很女权的角色,关巧红拒绝缠足,尝试像普通人一样奔跑,坚决要和男人享有同等的地位,这是她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尝试做一个独立新女性的体现;而唐凤仪当众扇朱潜龙耳光,后来又一言不合就甩了朱潜龙,大胆追求李天然而不在乎他人眼光。她的身体完全由自己的灵魂主宰,她完全是自己的主人,不是男人的附庸,也不做他人的小妾,她的女性自我意识已经全然觉醒。女性角色如此强硬、独立、自主的一部电影,怎能叫直男癌呢?姜文曾说过,他的电影里真正的英雄都是女人,男人是靠她们的锤炼才得以成长。《阳光灿烂的日子》的马小军是如此,《邪不压正》的李天然也是如此。
《一步之遥》之后姜文说过,包饺子喂猪的事他再也不干了,可看完《邪不压正》,我觉得我才是饺子,被喂了一头猪。我再精致也这么小,他再掉格也那么大。我包不下,但很满足。
都说很姜文,确实很姜文。那么“很姜文”究竟指什么,我认为是一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恣意。所以它肯定算不上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好电影,但你不能说它不是一部好玩的电影。与“好”相比,我还是更看重“好不好玩”——上帝眼中无善恶,好玩为大!我估计姜文也是这么想的。
世界主义。爱国主义。黑色喜剧。国族寓言。伪满政权。老北平。功夫。old school revenge。昆汀塔伦提诺。
太烦人了,做作又聒噪,客观来说画面是漂亮的动作也是精彩的,可是真的太烦人了,人物也蠢,逻辑也乱,笑料永远塞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烦到想在电影院里按下静音键
其他人拍成这样我觉得还行,姜文拍成这样我觉得不行…
姜文不止一次说,他的戏都是编剧到了现场还在改剧本,现在严重的问题来了!电影的大框架是纯商业类型片,剪辑方法也是,一开始情节推情节的主线节奏很快,但彭于晏饰演的男一号却没有主观能动性,无法驱动情节,只是一个棋子,也看不出来他内心的恐惧和性格的层次感,而躲子弹、筷子杀鬼子的身手又跟抗日神剧差不多,半小时之后这个剧本就烂成了筛子。节奏亢奋失控本来就是姜文的问题,这次的剧本更是凸显了这个问题,本来很简单的故事,但混乱的节奏却让人有难以消化的感觉,这就是很多人看完不舒服的原因。不要小看类型片,总想着反类型耍小聪明做自己,强类型和夹带私货很容易互相撕扯。
前三分之一观感非常好,利落极了。从钟楼戏开始渐渐垮掉,节奏奇怪,删减痕迹重,变成了只会积蓄能力爆发情节不会有调理讲故事的偏门。细节太多,需要看好几遍才能理清线索…(二刷改成四星了)
很电影,很姜文。在昆丁式的古典复仇黑色幽默里加入了姜文独有的历史文化韵味、人情味、和对台词的讲究。天堂在上,刀剑在下,幽默在表,孤独在里。从找爸爸到自己成为爸爸,是李天然的成长,也是中国的成长。刀枪不入、飞檐走壁、裸奔、盖戳,是所有少年的爽点。独立还是依附,是所有少女的痛点。
不是烂片,要说多出色也未必,我不喜欢。在整体性上,还不如《太阳》。姜文无疑是极聪明的。可片子处处是“你看我这聪明吧”,那整部电影就不够聪明了。单独看很多段落是好戏,凑一起就像舞台上同时演四出戏:每一出都是文武昆乱不挡,观众也得看晕了。希望姜文一直拍下去。但我真不喜欢本片。
这部电影,注定将洗去此前你对老北平所有的,粗心大意的幻想~姜文最温柔的电影
为吃醋做一顿饺子,为贺礼烧一座烟房,饺子没吃到嘴里,鸦片迷醉进鼻腔。为不老打一管针剂,为隐形做一件衣裳,不老却主动求死,隐形却光着皮囊。汉奸跪在地上如狗,侠客飞上屋檐如鸽,谁睡在丧钟里不醒,谁僵在火海里失声。躲得过爱情的子弹,拔不掉仇恨的齿牙,北平本是一座孤岛,海水退去便是江湖。
又是那种主角非得把自己的前尘往事、所思所想、行为动机全用翻译腔台词反反复复倾诉出来的故事,彭于晏所有穿着衣服的表演都是难以忍受的,不穿衣服的时候我还能勉强转移一下关注点。电影中段且专门见缝插针地损了一下影评人,怎么还没迈过这坎儿啊……
7分吧,整体还是好过《一步之遥》。一部成也姜文、败也姜文的片子。强烈的个人风格,让影片已经跟原著《侠隐》成了两个东西。姜文的电影里,角色总是带着些疯癫,所有人都像嗨过一样,台词密,表演也有意的过。同时,角色又有他眼里的单纯与浪漫,是可爱的一面。节奏依然特别飞,还是非常厉害。而台词密度大到有些不适感,他开心就好吧。 想法太多,使得影片会有些散。另一方面,隐喻仍然很多,坏主意也仍然很多,可以注意廖凡越来越明显的下巴。喜欢姜文风格的人,还是不会太讨厌这部。不过,损影评人那个地方,还是很别扭。
不管是彭于晏的屁股,还是许晴的屁股,都没有成功的把我的屁股留在影院的座位上。
开头部分的复原“民国老北京”的激情及想象,着实点燃了我不小的观影热情,但是中后部的众多的、自以为是的杂乱逻辑和不知节制的噱头、打斗、屋顶跑酷,又着着实实地扑灭了那些观影享受。实为遗憾!
又名《杀死那个太监影评人》,是不是不夸姜文电影的影评人都是太监呢?史航好意思吗,好歹也是前影评人,节操呢。冯小刚曾说自己跟影评人势不两立,姜文心底可能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好直说,借电影隔空表达。 所以,被有幸邀请参加首映礼的盆友们,你们不觉得受辱吗?一点车马费,你们就不是太监了?
3.5 大概算是姜文电影中直白又平庸的一部,属于导演个人恶趣味的东西反而成了双刃剑,时而灵光闪现,时而尴尬无趣。屋顶和医院戏观感佳,到后半程高潮节奏又莫名拖沓,没有之前作品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